她枯瘦的手掌拼命向外伸着,浑浊的眼球死死盯着陈恪。
而张余呢?
陈恪找了半天,才看到张余面如死灰,像是海浪里的一条鱼随波逐流。
九十岁老妪求生欲极强,二十岁年轻人恨不得原地去世。
陈恪一愣,视线却不是盯着这两人,而是越过他们——
“我的民法刑法经济法!”
他脸色大变,手中的塑料袋“啪”地掉在地上。
给元博文带的换洗衣物散落一地,但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等陈恪冲进去时,发现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原本的走廊已经完全被蠕动的肉壁占据,那些暗红色的组织像发酵过度的面团般膨胀挤压,缝隙间渗出黏稠的血浆。
更可怕的是空气中弥漫的恶臭:血腥味混合着的炒河粉、薯片、老坛酸菜……就像把整个小区的垃圾压缩在了这方寸之地。
——事实也是如此。张余经常把自己吃不完的剩饭剩菜扔进去,甚至昨晚还扔进去了买的特价榴莲。
此时是夏季,厨余垃圾的味道混合着污染物本身的腥臭,以及血水,味道十分酸爽。
墙壁上突然裂开一张嘴,正对着张余吐出半消化状态的薯片包装袋。
塑料碎片粘连着血丝,“啪”地糊在他脸上。
张余灰白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呕!”
“呕呕!”
剧烈的生理反应终于唤醒了张余的意识。他颤抖着抹掉脸上的秽物:
“这、这是?”
他声线不稳,显然眼前的一幕刺激到了他。
嗓子里的尖叫刚冲出喉咙,腥臭的血水就灌了进来。
张余死死闭紧嘴巴:“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楼管不要吃他啊!
他就是个普通社畜,挣个仨瓜俩枣容易吗?
成日里受气,被老板骂,现在甚至被炒了鱿鱼,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难的人吗?
该死的楼管,他现在失业一无所有都没哭,它反倒哭得梨花带雨。
哭什么哭,在场的几个人哪个不比你惨?!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让张余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
半透明的黏液从他的毛孔缝隙溢出,身后几根细细长长的触须也从衣领里面钻了出来。
“啵”一声,他的眼球连带着视神经晃晃悠悠飘了起来,像章鱼触须般在空中舒展,缓慢地转动,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陈恪。
青年在这堆肉海里面行动自如,似乎并没有因为楼道的挤压而变得举步维艰。
和张余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他,张余突然想到,这个世界还有更不容易的人——陈恪工资只有3500。
名为同情的情绪让张余理智再次稳定下来。
恰在此时,陈恪发现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踩在血肉堆里迈了过来。
张余欣喜若狂,身后的半透明的触须不自觉地摆动着,像只水母:“我在这——”
话音未落,陈恪突然抓住张余悬空漂浮着的眼柄。
剧痛让张余的尖叫变了调,感觉自己的脑浆都要被扯出来了。
“啊啊啊啊!”
不仅是张余的眼柄,甚至脖子都因为巨大的拉力被拽的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