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的将夫人跟丢或者夫人出了事,他们这些人以死都不能谢罪。
到达驿馆里时,天色已然全黑。
大堂里灯火通明,外面的几间厢房内也亮起了烛火。
轻尘翻身下马,将鞭绳随手一扔,连马也顾不得栓,径直入了馆内,上了二楼。
小厮忙在身后跟着,嚷嚷着店内已有贵客,不接待了,却是赶不上轻尘习武之人的脚程,三两下就被落在后面。
等上了二楼,见着那走廊上守着的人打开了房门请那公子进去,才晓得原来这一行似罗刹的人物竟是相熟的。
当即不敢再叨扰,转身麻溜地离了去。
轻尘没有想到,大人竟然这么快就从越州回来了。
眼下定是已经知道他将夫人跟丢了。
轻尘自知失责,朝着站在月门后的颀长身影直直跪了下去,认罪,“属下护主不力,请大人责罚!”
隔着一卷珠帘,轻尘头埋得极低,眼角余光中瞧见男人霜色的衣摆,似沾染了寒夜的露珠,又像笼了冬日的浓雾,分明离得那样远,他周身的寒气却似丝丝缕缕侵染进了空气里。
一路赶回来的后脊上渗出的热汗因着这几乎凝滞的空气像是结了冰渣一般梗在肌肤上,轻尘觉得连呼吸都是刺骨冰棱的。
萧执聿不发一言,房内的气氛逼仄得厉害,轻尘当真是领会到何谓度日如年,甚至觉得还不如直接受三十下军棍来得痛快。
终于,有人敲响了房门,推开入内时外间的冷风也顺着门缝灌了进来,轻尘不觉得冷,倒反而松了一口气似的都顾不得在手下人面前丢面悄悄吐了一口气。
来人禀报道,“大人,已经追踪到那顶小轿的行踪。他们没入怀城,转而去了周边的青石镇,那镇子临江,估计是要走水路离开。”
他顿了顿,“而且,属下还发现了太子的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轻尘迅速抬头,心里一阵后怕,汗毛倒竖。
若是太子先行下手,那……
“封锁所有乡路,里路,十里设一岗,沿街人员尽数盘查,凡有可疑者全部拿下。”萧执聿终于出声,声音冷寒,让人闻之生畏。
“是。”领了命,来人立马退下。
“属下愿将功折罪,亲自将夫人带回来!”事态紧急,轻尘连忙道。
“不用。”萧执聿垂眼,手拂过几面上一道暗槽,身前不远处的四方拔步床竟开始缓缓转动,随着最后一声响落地,床终于转回了正确的朝向,将两间厢房的相通之处掩盖。
“我亲自去追。”
他撩眼扫过,转过身利落地从轻尘身旁大步跨了出去。
他的绾绾,他果真小瞧了她!
竟然下了这么大一盘棋,他理应亲自将她带回去,才不枉费她一番心血经营。
然后……打断她的腿,叫她再也生不出半点念想来!
翻身上马,萧执聿勒紧缰绳,目视前方,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塞外的风霜就好似将他棱角雕刻得更加锋利了些许。
夜色浓稠,寒风猎猎,远比不上他此刻眸中森冷之意。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青石镇内安静得如同一座死城。
血水沿着青砖沿缝流淌,将河水染成了绯色。
萧执聿踩着一地横七竖八的尸身淌进,霜色衣袍上大片血渍浓得妖治,他全不在乎,神情寡淡似是误入凡尘的仙人,依旧不染尘埃到连残缺月色也格外偏爱他。
“萧首辅这是何意?”祁铭抹了抹嘴角的血痕,不同于萧执聿身上沾染的是旁人的血,他身上是实打实的挂了彩。
“怎么,你将太子的人杀了一个干净,现在还想要杀我?”
“让开。”
萧执聿言简意赅,瞧着是一点儿耐心都没有。
祁铭微微偏头看了看身后的红轿,嗤笑一声,非要跟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竟不知萧首辅如今竟然开始学
那强抢民女的做派了?怎么,你也看上了那富商的继室?”
他好不容易将苏绾缡这颗棋子握在手里,怎么可以让萧执聿这么容易就将她带走。
萧执聿面无表情地碾进,根本没将祁铭当一回事,他身边能用的人已经没剩多少,如今又受了伤,轻而易举便被萧执聿的手下拉走。
长剑挑开门帘,清冷月色如流水泄进,将轿内照得一清二楚。
萧执聿垂眼看着她身上刺目的红,一股积郁不散的戾气似要涌出胸膛。
她怎么敢!
怎么敢逃,怎么敢又为别人穿上婚服!
“出来!”
见着她还坐在里面,一副和从前一般誓不认命的模样,萧执聿更是窝着一腔的火。
非要将她腿打断?才学得会听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