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萧执聿已经保证明日一定会叫她能够见到贺乘舟,所以苏绾缡也不再争论,多一天晚一天于她也没差,毕竟贺乘舟一案还未开审,刑部的人是不会让他轻易死掉的。
苏绾缡并不急在这一时。
拿了话本子走到了花窗边的贵妃榻上躺着,即便跟萧执聿在一个房间里也有意保持着很远的距离。
所幸他堆积的公文真的很多,一个下午有得忙的,就还尚算是本分。且他真的很坐得住,因此,即便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也并没有给苏绾缡多大的存在感。
但这并不代表,苏绾缡就能忍受他晚上还在这里。
第90章第90章分界我保证,不做
眼见已近亥时,苏绾缡终于按捺不住起了身,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一下萧执聿,应该劳逸结合。
踱步至他身前,撂下一句简而明了的话,“夜深了。”
自认为自己这番话说得还算是“显山露水”,萧执聿不会听不出来。
可他搁下狼毫,只瞥了一眼窗外天光,颇以为是地点头,“是该入睡了。”
话落,还甚是贴心道,“我去唤人备水。”
惊讶于他竟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也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打算,苏绾缡忙拉住他的手,秀眉紧蹙,这会儿也顾不得说辞要委婉了,直接挑明,“你不回你的房间吗?”
饭也吃了,药也换了,觉也……睡了。
陪他一天了,够了吧。
没有忽略她眼底的幽怨,他好笑地转过身来,顺势牵下她拉住自己的手握在手心,将人扯到了跟前。捏着她掌心的软肉,故意逗她,“绾绾不是说要和我一起生一个孩子?不同寝怎么生?”
他看着她,像是真的疑惑,虚心向她请教。
苏绾缡双颊迅速飞上一抹霞红,怒目圆睁,他是故意的!
不想听他这些口无遮拦的荤话,即便要怀孕,那也不能如此不懂节制啊,“白日里你不是已经……!”
出口的话戛然而止,后半截硬生生哑在了喉间。迎着他含笑的眼睛,苏绾缡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着了他的道。
咬了咬唇,一口气简直不上不下,可终究还是做不到像他那般没脸没皮,偏生又不想顺他的意。
于是她轻瞥了一眼他胸口,冷哼了一声,故意唤了久违的称呼,存了心要阴阳怪气他,“我是为大人身体着想,怕大人莫不是真不要命了。”
他听了不恼,反而眼底的笑意更甚,眉梢微挑,抓住她的手心,十指嵌了进去,倾身上前低头就要吻下去,“可以试试。”
“你!”苏绾缡忙不迭将头往后仰,一双杏眼气得浑圆。
没想到她都这样说了,他竟还如此不要脸,这让苏绾缡颇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也开始口无遮拦,“刚刚换药时,你伤口分明又裂开了,我可不想你死在我身上了。”
“你关心我?”
她频频后仰,他索性掌住了她的后脑带进,此刻亮着一双眸看她。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唇边又弯出了一抹笑来,“死在绾绾身上?那也不错。”
呸!登徒子!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会装呢?
“少来!”她推他的手,“我是怕你死了,就没人救贺乘舟了。”
话落,他眸底的笑意骤然凝固,浑身都刹那僵硬。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苏绾缡忙闭上了嘴。可话已出口无法挽回,她索性趁着他愣神的这片刻功夫从他怀里灵活地退了出来,还警惕地站出了好远的距离。
萧执聿还立在原地,劲还没有缓过来,好似被打击得不轻,方才周身萦绕的意气尽数散了个干净,肉眼可见地陷入了灰败里。
苏绾缡看着,只慌乱了一瞬,便很快平静了下来。
这样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轻易掌控别人情绪的感觉真的很不错,能让那人如在云端,又能顷刻叫他堕入地狱。
怪不得萧执聿喜欢以此为乐,惯用别人的性命拿捏她,总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地要她崩溃,要她求饶,要她乖乖听话。
这种鞭子打不到自己身上,永远置身事外的感觉,的确,很有意思。
“萧执聿,不要忘了,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她没有解释,没有安慰,只最后看了他一眼,很冷漠绝情的态度,转身入了净室。
——“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
——“只是一场交易。”
——“交易。”
苏绾缡临走前的话
不断在脑海里回荡,决绝冷情的尾音像是山间敲响的鸣钟,送来的不仅仅是震耳欲聋的声响,伴随着的还有刺穿头骨的震痛。
交易?!
他狠狠呢喃着这两个字,轻扯嘴角,冷哂了两声。周身拢于阴翳中,沉寂的眸底悄无声息浮上了一层寒冰,嘴角弧度愈扩愈大。
交易又如何呢?即便是交易,他也要将她留下!
眸底升起欲念,灼烧起贪婪偏执的幽火,将面上寒霜烧得一干二净。
任由疯狂的,低贱的,龌蹉的心思肆意生长,一寸寸从胸口处灼烧,犹如蛊虫一般在血液里钻咬,疼得五脏六腑都在筋挛。
可听着净室里传出来的水声,他盯着那个方向,烛火映进他的眸底,却燃着兴奋的不灭的光影,凝着化不开的甘之如饴的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