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苏绾缡睫毛轻颤,好像第一次,有人这样夸她。
苏成说她性格执拗,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陈氏说她木雕泥塑,是个触人霉头的麻烦精。
《中庸》说,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
她承认,她不是一个什么完美的好人,也不是什么知礼仪的大家闺秀。
她也会有委屈,有难过,有愤慨,有阴暗的心思……
她也常常在想,为何命运如此弄人,为何要叫她经历这些,为何叫她生为女子却要面临种种不公她还要强颜欢笑感恩这世道予她容身之所!
为何她还要谨遵什么所谓的女则女训,去打造一副完美的躯壳!
去迎合,去规训,去麻痹……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对她说。
“苏绾缡,你比她们更真诚。”
程清渺看着她,微微勾了勾嘴角。
这个从来都不可一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安宁郡主,竟然有一天也会不吝啬自己的喜欢。不吝言词地夸奖她。
苏绾缡微垂了眼睫,轻轻眨了眨。心间的涩意退去,一股暖流从心间滑过,温温的,柔柔的。
她抬眼,从来水光潋滟的杏眼此刻更是明亮,仿若满天星辰都落入了她的眼中,她笑道,“郡主爽朗,绾缡也喜欢。”
苏绾缡轻挑了挑眉梢,一股灵动的狡黠涌上,眉眼间的明媚连最灿烂的春光都比不上。
程清渺看呆了眼,再听到苏绾缡这一句直白毫不掩饰的喜欢,一张粉白小脸骤然红透。
她猛地扯过了头,下颌高抬,眼睛咕噜噜乱转。
苏绾缡在说什么啊!不害臊!谁喜欢她啊!
“郡主先坐下吧,小心脚下着凉。”苏绾缡看着她圆溜溜的后脑,轻弯了弯嘴角提醒道。
闻言,程清渺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脚丫,她就说今日怎么这般冷。
连忙拉着苏绾缡一起坐到了塌上。
她钻进被衾里,将整个被子裹在身上,颇为神秘兮兮道,“你觉得
,七皇子他人怎么样?”
七皇子……?
苏绾缡挑了挑眉梢,脑海里浮现出今早营外牵马的那道身影。
远远望去,那人与祁诵倒是有几分相像。
平心而论,苏绾缡对祁诵的印象不好,她没有忘记初次见面时祁诵眼中的杀意,一醒来便是直取她咽喉。
后来虽说是救她免于程诀之手,可亲自登门,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差点让她失栽于萧执聿面前!
自然而然的,苏绾缡对这个七皇子也不太喜欢。
但是比起祁诵来说,这个祁铭好像确实要顺眼得多。
眉眼间更多的是属于书生的儒雅之气,瞧着像是和贺乘舟属于同一类人。
不像祁诵,眉目狠戾,笑与不笑,都让人觉得能够将人算计的脱一层皮下来。
跟这样的人相处,苏绾缡只觉得累,时时刻刻都要想着下一步要如何应对,才能不掉进他设下的陷进里。
“郡主怎么关心起了七皇子来?”苏绾缡看程清渺看她,连忙回神。
“出了这样的事,为了程伯侯府的名声,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将我嫁给七皇子。我可不能随便就嫁人,自然要暗地里先观察观察,如果不行,我安宁郡主是一定不会屈服的!”程清渺坚定道。
“郡主既然这样问,想来,自己有答案吧。”苏绾缡轻笑了一声,看穿了道。
果不其然,程清渺骤然红了脸颊,但还是嘴硬道,“他……他人还行吧!就是太弱了些,那么一些刺客都打不过!”
说起这件事,苏绾缡正色了起来,“你昨日怎么遇见了刺客?”
“我听说密林内出了事,就想着去看一看,于是自己骑着马儿就入了密林。”程清渺说道,现在为止,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或许是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什么大起大落,又向来是被人捧着宠着的,因此并不知道外界有多凶险。
于是满腔孤勇,毫无顾忌地冲了进去。
只是,到底是闺阁女子,进去了以后就后悔了。
可是密林这样大,哪里是容易走得出来的。
于是一路莽莽撞撞,就彻底迷了路。
途中,还遇见了落荒而逃的刺客,但好在恰巧遇上了七皇子,虽说他武力不算好,又带上她一个拖油瓶,但是途中,他一直没有放开她的手。
后来,好不容易摆脱了刺客,他也一直保持着君子礼仪,并未对她造次。
第二日,还为她打水洗漱。
总之,这个人,好像还算不错。
“所以,你们是被刺客追杀,在密林里躲了一个晚上?”苏绾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