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禾叹了一口气,萧执聿说得不错。
帝王之心,向来如此。
若做纯臣,又有几个能得好下场。
想起昨日林内的惨状,若是真的出事,胤朝定然内乱。
但好在风玄身边能人众多,又有萧执聿护在身侧,也算是他命大。
宋先禾眼神落到萧执聿的右肩上。
圣上需要能人辅佐,但并不需要通才。他身边可以有很多能人,但不能有一个什么都能的人。
否则能文会武,经纬之才,只会引起他的忌惮……
宋先禾此时倒有些理解萧执聿了。
只是,若是他从一开始就不招揽贺乘舟的事,不也没有后面这一切烂摊子吗?
说来说去,不还是为了苏绾缡吗?
宋先禾忍不住呛了一句,“我看,最重要的还是你要靠着救他,来讨好你家那位祖宗!”
话落,宋先禾就立马接受到了一记眼刀,吓得他立马噤声,偏过了头去。
萧执聿黑沉锋利的瞳仁从他身上移开,眸光不知落到何处。他轻勾了勾嘴角,黑沉沉的眼眸逐渐泛起幽光,透着野兽看猎物挣扎的玩味。
他给贺乘舟青云梯,就是要他往上爬。
他最好不要辜负他。
戌时,贺乘舟一案再度重审。
风玄营帐内,程岩安率先跪地,先发制人,“圣上,昨日之事,是臣之过!若是臣能够再谨慎一些,也不会叫那歹人潜入围猎场,叫圣上遭此劫难。幸好圣上无恙,否则臣万死难辞其咎!如今,臣的爱女也差点落入那歹人手中,失踪了整整一夜,幸而上天垂怜,叫小女能够平安归来。”
“但是那歹人,臣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对围猎场能够如此熟悉,撤退的又这样快速,定然有人暗中相助!那刺客如今已经醒来,臣以为一定要对他大刑伺候,才能叫他吐露实话!”
程岩安老泪纵横,一番哭诉无非是在向圣上传达一个意思,他绝无可能和齐王旧部有所关联,否则,自己的女儿也不会失踪整整一夜。
毕竟谁会拿自己女儿的清誉做局。
哭过以后,程岩安才总算是进入了正题,将话题引到了那刺客身上。
像是全然忘记,今夜是主审贺乘舟。
“程伯侯这番话属实揣测。既知道刺客是齐王旧部,对围猎场熟悉有什么好奇怪的?难不成,齐王从前没有来过驺虞山?这春狩是圣上首创?”
祁诵摇了摇折扇,轻嗤了一声。
“太子殿下。”程岩安唤了一声,听着是有些生气了,“此乃我胤朝内事,殿下过问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本宫只是以为,有人在顾左右而言他,掩耳盗铃。”
“是不是掩耳盗铃,将那刺客唤上堂来一审便知,天子脚下,他不敢不招供!”程岩安死死盯着祁诵,大有誓不罢休之意。
相比程岩安,祁诵倒显得平静得多,他依旧摇着自己手中的折扇,唇边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和煦微笑,“只怕,是屈打成招。”
“你!”
“够了!”
风玄沉声一气,看着堂下的两人,只觉得眉心疼得厉害。
这两人什么心思,他不是不清楚。
“今日是审贺乘舟一案,程伯侯,你的罪责日后再谈!”
风玄睨了他一眼,见他乖顺地站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便不再多言。转而看向了站在堂下一侧一直未发一言的萧执聿,眼神沉沉落在他的身上。
“萧卿,你以为呢?”风玄开口询问道。
闻言,萧执聿出列,站在了堂下,“回圣上,臣以为……”
苏绾缡在营帐内待得心急如焚,外界的一切消息都传不进来。
今夜,圣上将会重审贺乘舟一案,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苏绾缡越想越心急,耳边又回响起萧执聿的那番话。
“必死无疑”四个字争相恐后钻进她的耳中。
苏绾缡腾的站起了身,顾不得什么了,她必须要出去!
刚一冲到营帐门口,猝不及防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黑沉沉的天际映入眼帘,重山威压之下,萧执聿的影子宽阔,犹如藤蔓一般从外面倾泻而入,将苏绾缡迅速一整个笼罩。
像是紧紧攥住了她的心口一般,苏绾缡对上萧执聿的眼睛,呼吸凝滞。
她心虚地别开眼睛,将手藏在了身后,低声唤了一句,“大人。”
萧执聿轻‘嗯’了一声,像是猜到了她的举措,知道她不会乖乖等在营帐里。
他情绪平稳得紧,对于苏绾缡
藏在背后的发簪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天色晚了,明日再去吧。”萧执聿走进营内,语气也很是温和。
苏绾缡不解地抬眼,下一瞬,就见他走进,弯身从她身后抓住了她的手,拿走了她手心紧攥的雕花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