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比巷子里亮不到哪去,只有一盏瓦数极低的白炽灯悬在屋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这方狭小的空间。
墙壁斑驳不堪,四处都是大片的水渍和剥落的墙皮,看上去很是破旧。
家具少的可怜,除了一张木板床,就只剩一张旧的木桌。木桌腿脚似乎不太稳当,用几张废纸垫着。两张破旧的板凳靠墙放着,除此之外,几乎再无他物。
陈知念站在门口,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从未想象过,人可以住在这样的地方。
陆平安却像是回到了最安全的港湾,光着脚丫就熟练地爬了了床。陆野看到了,当即把他拎了下来,小声说:“今晚不准上去。听见没?我们睡地板。”
陆平安懵懵懂懂,可还是听话的没再爬上去。
“抱歉,有点简陋。”陆野循着记忆里少年该有的模样挠挠头,“这毯子……我昨天刚洗过,应该还算干净。”
陈知念拘谨地摆摆手,她贸然到别人家里借住已经是打扰了,怎么还能有半分挑剔。
“没、没事。这已经很好了……非常谢谢你。”
陆野视线在她身上扫过,又说,“你稍等一下,我去打水来给你洗洗脸。”
没等她回答,他就从墙角拎起那个边缘有些磕碰的旧铝盆,拉开破旧的木门走进了夜色中。
陈知念有些赫然地呆立在那,陆平安似乎习惯了哥哥的来去,自己安安静静地站在地上,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姐姐。
很快木门被再次拉开,陆野端着盆子走了进来放在桌上。
陈知念手足无措,她其实有些害怕,又有点后悔,她怎么就真的跟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走了呢?如果他真的是坏人,那她能逃得掉吗?
她无意识攥紧了衣角,盯着那盆映着微弱灯光的水,喉咙发紧,一言不发。
忽然,一块折叠得方方正正的毛巾递到了她低垂的视线里。
毛巾洁白无暇,质地虽然普通,却干干净净,与破旧脏污的房子格格不入。
她下意识接过,就听到陆野说,“我和平安在外面等你,洗完了叫我。”
然后他就抱着陆平安走了出去,还贴心的关好了门。
看着紧闭的木门,陈知念紧绷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看来这个少年是好人,她不该无故怀疑别人的。
而此时门外。
陆野抱着陆平安坐在门口台阶上,仰头看着天上零星的几颗星星,唇角漾着笑。
“平安,喜欢刚才那个姐姐吗?”
陆平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嘴里含糊地念着:“糖……甜……”
陆野低笑出声,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
“很好。记住,以后……她就是你嫂子了,有哥在,没人能动你们一根头发。”
没等多久,木门再次打开。
陈知念脸上脖子都洗干净了,露出了那张白净的小脸,温温柔柔的,莹白如玉。
陆野一下看呆了。
他呆滞了足足半分钟,才从台阶上站起身。
视线不由自主落到她身上脏污的衣服,他想,明天就去弄套新的。
他抱着平安又回到破房子,陈知念仍旧很拘谨,这里肉眼可见,只有一张床。
看到她流露出明显的不安,陆野没多说什么,直接从角落拿了一张旧席子铺在地上,“我和平安睡地上,你睡床上。”
陈知念推拒了几次,可陆野像是没听见,径直抱起已经犯困的平安,就躺到了地上的草席上,然后闭上了眼。
见状,她也只能走到唯一的木板床上躺下。
她以为她会睡不着,可也许是一直紧绷的情绪得以缓解,她竟很快便进去了梦乡。
而就在她睡着不久,黑暗中陆野倏地睁开了眼眸。
他敏捷地从地上翻身而起,回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身影,这才轻手拉开破旧的木门,走入了暗夜中。
七拐八绕后,他在一处比他住处更破败的草棚前停住了脚步。
草棚四处漏风,几个青年正躺在地上酣睡,在寒风里甚至没有一张可以遮身的被子,就这么席地而眠。
几分钟后,陆野转身离开。
而草棚里已经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了。
任何潜在的风险就要被抹除,这样,她出现过在这儿的痕迹就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