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愁余被他吼得耳中嗡嗡作响,心里像堵着一块巨石。她迎着他含怒的目光,抿了抿唇:“我不是不惜命,只是觉得……”
“我同你说过,若是你忘记了,我便再提醒你一回,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比你更重要,即使是我。”
江愁余:“……”
胥衡又道:“胥家的真相是我之责,你不必管。”
江愁余:“……”
“听闻你还同旁人勇探孤城,震慑乱民,差点被伤?”
江愁余:“……”禾安怎么什么都说了。
“我……”她想解释,想说自己并非冲动,当时确有把握。
“闭嘴!”胥衡眸如沉渊,声音却奇异地低沉下去,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后怕,“你知不知道,当我途中听闻你患上疫病,那是如今尚未找到方子的重症……”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后面的话像是被什么堵住,再也说不出来。那一刻的恐惧,仿佛又让他回到胥家那一夜,如此肝胆俱裂。
他不再言语,也不再看她,身躯微微晃了一下,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沉重感,再次将额头重重地抵回她的肩膀上,这一次,比之前更沉,仿佛发泄着怒意。
灼热的呼吸再次喷在她的颈侧,伴随着他的声音:
“你以为我是在意你与旁的不相干的人吗?”他顿了顿,“我是气你从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他后一句接近呢喃,但江愁余听的清楚:
“明明该是最惜命的人,为何弄成这般模样?究竟什么让你无法肆意行事”
江愁余僵立着,肩膀承受着他头颅的重量,颈侧是他滚烫的呼吸,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心脏狂乱的搏动,隔着薄薄的衣衫,撞击着她的背脊。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落在她颈侧的肌肤上,烫得她浑身一颤。
她脑中一片混乱,方才的委屈和辩解在他那沉甸甸的、带着恐惧的愤怒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的命……”胥衡的声音闷闷地从她肩窝处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不只是你自己的。”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她,指腹带着薄茧,狠狠擦过她脸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痕,动作近乎粗鲁。
“你哭什么?”
江愁余回过神时已经抱住胥衡,本来不想说的抱歉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对不起,我应当思虑周全些,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片刻之后,胥衡扯起嘴角,语气轻飘飘:“若是还有下回……”
“你要作甚?”江愁余吸了吸鼻子,好奇问道。
胥衡看她一眼:“你还真想有下回?”
江愁余心想,这不是给原著大结局做铺垫吗?不过此刻她看着胥衡眼底的似水凉意,终究正色道:“不会有下回。”
胥衡重新把头搁回去,闭上眼睛想,算了。
连日赶路的疲累似乎这一刻终于卸下,即将入睡时就听见耳畔边某人说:
“不过你话我只信了一半。”
“哪一句不能信?”胥衡重新睁开眼,语气不好。
“你说你没吃味那句。”江愁余忍着笑颤抖。
胥衡:“……”
可能这就是一报还一报吧。
江愁余安稳地躺在床上入睡,旁边的人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彻底没了睡意。
烛芯“啪”地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光芒猛地一亮,在墙上映衬出两人相依的影子。
第72章询问我怕你拦不住。
胥衡归来的消息没有声张,江愁余只在翌日去寻孟别湘时提了一嘴。
孟别湘低头看着文书“嗯”了一声表示知晓,江愁余清楚她是因着自己瞒她一事生闷气,动作极轻地在案上搁了坛消春酒,准备改日再来寻她。
这两日城中之事繁杂,除却一般小事,其余皆是孟别湘亲自盯着,生怕这关头出了纰漏。
而余光窥着江愁余身的孟别湘见江愁余身影即将出了屋子,心中一急,连忙出声道:“光扔一坛酒何意啊?”
江愁余闻言回头:“自然是让孟娘子看乏了,喝一口解解疲。”
知道对面之人调笑自己的惯常,孟别湘不满道:“你犯下如此大错,就如此赔罪?”
江愁余:“那还要如何?”
孟别湘本来想说起码还要替我处理今日的文书,一手揭开酒封,嗅到扑鼻的酒香,嘴比脑子快,话就转了个弯:“起码还要给我来五坛。”
江愁余没有搜集好酒的癖好,这消春酒还是她跑遍了城才寻到的,而且酒喝多了也不好,于是笑着摇头:“没有。”
“四坛。”
“无。”
“三坛。”
“寻不到。”
“两坛。”
“如今可是千金难买一坛酒。”
“……一坛,这回的事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