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湛玚嘴里念念叨叨的仇家居然是胥衡时,江愁余第一反应是怀疑人生,怎么感觉拿的是碍于家仇,对男主又爱又杀的虐恋剧本。
按照剧情来说,她下一步就是怒斥胥衡狠毒,从怀中掏出匕首,狠狠刺进他心口。接着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的胥衡,说道:“我从未爱过你,我们之间只有家仇。”
脑补之余,她犹豫地看了眼和这位胥少将军近在咫尺的距离,心想这包能得手啊,这人完全没防备,当然如果他有后手,那当她没说。
“想杀我吗?”胥衡忽然垂头看了眼她,听不出什么情绪,平淡得似乎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反应过来的江愁余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开玩笑,自家便宜兄长都打不过你,我这瘦胳膊瘦腿的弱鸡身体,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而且她总不明白出于何种缘故,尽管从一开始见面,这位酷哥就对自己不太客气,包括但不限于扔她药丸、让她待在房间、甚至如今还把她兄长关在地牢里等恶劣行径。
她还是对他生不起气,除了那一丢丢的心动,她默默复盘了一下,最后总结居然震惊发现,她对他有依赖感和信任感。
江愁余第一反应是后悔没做性缘脑的测试题,她居然是这样的人格吗?
除她自身,她也发现,自己不管是老实呆着还是怒起拍桌,这酷哥都一副随便你造的宠溺表情,譬如此刻,明显他冷硬的态度软化下来,懒散地扯了扯她系在发上的流苏银饰。
“去地牢,寇伯你也跟过来。”
本来还在眼观鼻鼻观心的寇伯“欸”了声抬头,显然没想到还有自己的戏份,认命地叹了口气,拿上跟他一半身体大小的药箱。
江愁余见状悄悄松了口气,起码这酷哥没想让湛玚生死由天的意思,起码捞便宜兄长一命。
来不及耽搁,众人匆匆出府赶往隔了几条街的宅邸地牢,还未挨近,就见石阶上的尸首堆成一片,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从来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的江愁余呆滞了一会儿,恶心感不可避免地涌上喉咙,禾安上前半蹲下来,一一查验完,言简意赅道:“有人闯地牢。”
江愁余愣了一下,就感到旁边的胥衡扫了她一眼。
青天大老爷在上,不是我啊。
江愁余还想解释,就见胥衡移过眼神,随后就往她嘴里塞了个药丸,入口的一瞬间,一股极其浓烈的味道猛地在那颗小丸间炸开!那先是极致的酸意,瞬间驱散那股恶心感。
奇异的是,这极致的酸意慢慢化为回甘,沿着喉咙一路向下,如同一股清冽的寒流。
还别说挺好吃的,江愁余细细品味,胃里总算好了些,她侧首瞄了眼,就见胥衡缓缓收回指尖,察觉到她的眼神,开口问道:“味道如何”
“好吃。”江愁余完全没有看到身后寇伯苦着脸,他心想能不好吃吗为了满足这位少将军所说的回甘之味,他愁了半个月,试药试得口舌都木了,才制出如此味道。
就这样,少将军还尤嫌不够。
看着眼睛发亮的江愁余,胥衡那股气终于缓和些,他将装药的香囊递给她,“难受时才用。”是药三分毒,虽然她因身体不得不吃,但总归少用些好。
江愁余趁他不注意,低头瞅了眼沉甸甸的香囊,这巴掌大的香囊里除了用纸分装好的药丸,其余的都是数不胜数的金豆子,她粗略估摸了一个数,按照昌平镇的物价,能够让她舒舒服服过二十年。!
她猛地抬头看胥衡,完全不敢想象自己就这么轻易一日暴富,然后忽然想到经典替身剧情,皱着眉露出防备的表情。
你别以为这些钱财就能收买我。
胥衡却误以为什么,声音低沉,甚至有些别样的温柔,“从前便想给你的,还有我名下的资财。”
哥,其实这个替身我能演的,果然没有硬骨头,只有钱没到位。
人,主打一个老实。江愁余非常识相地扯出一个微笑,捏着荷包赶紧跟上去。
他们刚下地牢,就见一人忽然持剑杀来,气势汹汹,而男人将她拉在后面,宽阔的脊背绷紧如青松。他的一只手依旧紧紧攥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未等禾安出手,扶在刀柄上的右手快如闪电!只听“锵啷”一声清越龙吟,寒光乍现!他的佩刀在千钧一发之际悍然出鞘,由下至上,精准地迎向那人!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地牢狭窄的空间里轰然响起,震得人不适!离得近了,烛火映出袭击者因覆面而露出的半张脸和胥衡冷峻如冰的眼眸,两方僵持。
江愁余的目光却落在被他背上的人身上,相处月余,她自然认得出乱发之下的脸,他破碎的衣衫早已被深褐色的血痂浸透,紧紧黏在肢体上,他闭着眼,身上冒出鲜红的血珠混着汗水蜿蜒而下,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痛楚,她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捏紧,手不受控制地抬起,缓缓伸向湛玚的脸颊。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及到湛玚时——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精准而迅速地握住她的手腕,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半空中稳稳截住她的手,然后捞了回来。
与此同时,声音同时响起:
“江愁余。”声音愠怒。
“咦?”声音疑惑。
前一声是胥衡隐忍地皱眉,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后一声则是江愁余本人自己发出的。
后者懵逼:啊怎么回事!怎么手不受控制了,明明她没想过伸手的,虽然只看了一眼,但也不难看出蒙面人已然给湛玚喂了药,性命无碍,她松了口气,便想着赶紧先出去,却不知为何,手却跟有了意识一般,自顾自伸了出去。
而蒙面人背上的湛玚似乎感受到这凝滞的气氛,他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被截在半空中的手,顺着手腕移到江愁余惊恐不定的脸上。
他瞬间了然了什么,苍白着脸,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扯了一下,似乎是自嘲,又似乎有所希冀,不顾旁人惊讶的目光,他目光锁定在江愁余的脸上,一字一句说道:“是你吗?”
后面的名字他没有喊出声,生怕惊扰到什么,同他直视的江愁余只能通过口型依稀分辨出那是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