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师曾曰,人各有其志,辄妄评说,罪!”
如同蒙尘的玉磬,清亮中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沉和粗粝的话音落下,大堂里依旧死寂,但这份寂静已从纯粹的恐惧,掺杂了无数道惊疑、探寻。
而方才江愁余所见那位少年郎缓缓走出,暴露在众人眼前,却无一人敢出口质问他。
他先是将目光移至江愁余同胥衡两人,江愁余见他也算是仗义执言,忍着呕吐抱拳感谢,也不知那人看懂了没,收回目光朝楼下去,扔给躲在暗处的掌柜半袋银两,低声说了些话。
掌柜连忙接住,却只见那人缓缓步出客栈,留给客栈鸦雀无声。
江愁余心想,天,原著里有这么武力值爆棚的人吗?她真的没印象。
在旁将她反应尽收眼底的胥衡倏而开口道:“他出手快了。”
眼下之意,若不是那人,他也会出手。
江愁余听懂,赶紧安慰道:“他虽厉害,却不及少将军,只不过我在想,如此能人,要是能招揽就好了。”
未来的造反大业才是最重要的,事关任务和富婆生活。
“他用劲奇诡,如此身手,我也少见。”胥衡道,“不过,他时逢新丧,方才出手也看出他乃性情中人,怕是无心建功。”
新丧
江愁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穿的白色长袍是丧服。
胥衡解释道:“他身上所着乃是粗麻布制成,不缝边,断处外露,腰系粗带,这乃是最重的丧服。”
“而且他粗带上绣满对亡者的祷文。”
江愁余追问:“可看出亡者是谁”
胥衡从依稀的印象中分辨一句,“愿吾妻往生极乐,莲池海会。”
江愁余忍不住感叹痴情,即使是这个凭空的朝代,也是以男权为主,少见出了个为自己亡妻守丧的。
而且从他言行,似乎是习儒道,最重礼乐制度,可见情深。
胥衡问道:“可要再用些吃食”
他不问还好,一问江愁余就想到之前所见,有些犯恶心,赶紧摆手,说道:“我们走吧。”
胥衡便去掌柜处结账,堂中的人已经散了七七八八,他们说话的间隙掌柜已经找人来修整。
掌柜没看胥衡,而是仔细看了眼江愁余,停下手中拨算珠的手,“方才那位公子已经替两位客官付了。”
胥衡皱眉,江愁余喜笑颜开,自觉省了一笔。
两人出了客栈,江愁余准备找个人打听客栈,方才客栈不接待投宿,仅供吃食,所以只好另寻个地方。
因为方才耽误了些时间,找到落脚处的时候,夜色渐重。
这回轻竹未同他们一道,江愁余不太熟练地拍了拍软枕,深刻唾弃自己被阶级生活腐蚀。
门外却响起敲门声,江愁余靠在门扉,轻声问:“是谁”
“是我。”胥衡说道。
“我同你第一回照面,你对我说了句什么”
“江娘子还不出来吗?”纵然无奈,胥衡说道。
这味儿对了。
江愁余赶紧打开门,眼见胥衡一手拎着个食盒,一手抱了套崭新的棉被,她顺手摸了摸,又软又厚。
他径直将木床上的单薄的棉麻被扔在角落,重复开始铺床。
江愁余试图帮忙:“我不用……我来帮少将军。”
胥衡只道:“食盒里是罗井镇出名的茶糕,客栈掌柜说味道不错。”
被委婉拒绝的江愁余只能老老实实坐在杌凳上啃茶糕,肚中的饱腹感愈发强。
她看着忙活的胥衡,确实没想到龙傲天居然连这类家常的技能都点满了。
374号:【没骗你吧,入股我们龙傲天一点儿不亏。】
听着恋爱脑系统的吹捧,江愁余没反驳它,提起之前胥衡所说的探子失踪一事,“若是探子失踪,我们该从何查起”
罗井镇虽然是镇,却也是安国出名的重镇,镇守钱丰要乃是京城左相学生,镇内相比抚仙更为富饶,茶叶同矿产商贸通达,是的,当江愁余同胥衡二人到了罗井镇才发现镇中本身便在开掘矿产,只不过不是他们所找的盐矿,而是铁矿。
江愁余同小贩聊了几句,这铁矿并不是私人开采,而是衙门召集矿工,京中派人亲自督察,虽然是由民间矿主所发现,却也算作官营。
不过京中也知晓不可拿尽油水的道理,默许拿出两成给罗井镇,因此镇上三步便是一铁匠铺,江愁余同胥衡去逛了一番,比起别处,确实用材扎实、工艺精密。
“我去寻了他失踪前落脚的地方,他留下了些引信。他在罗井镇潜藏时日不长,但因着手脚麻利的缘故,不少酒楼让他去做工。”
“只是同他一共做工的杜役于昨日夜中找到他,说是有个好活计,他装作不信,杜役似乎很需有人一同去,便将一切和盘托出,说是又有矿主发现一处矿,据说产量不低,衙门便又在招募矿工,只要是气力大便可去,杜役一下子便想到一同干活的闷声。”
胥衡收拾完毕,直起身,替江愁鱼斟了杯茶水,“探子想着一探,便留下记号去了。”
江愁余喝了口咽下去,赶紧问道:“去了何处”
胥衡借着滴落的茶水缓缓写了两字,“明日我去看看,你便留在客栈,若是有突变,便去城外寻暗卫,以鸟哨为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