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语琴摇了摇头,声音哽咽,“怎会这么想?至少,如今我还信你。还有……还有云仙尊,他定会救你的。”
谢无恙眸中闪过亮光,忐忑抬头,“师姐知道我师尊现在何处?”
“我不知。”柳语琴垂下眼帘,心疼地望着他,“但同行的弟子昨日已经回来,仙尊定然很快就会回山的。”
谢无恙说不清自己是怅然还是庆幸,目光垂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师姐。”
只可惜波涛暗涌,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云晚舟一面。
许是察觉到他情绪间的落差,柳语琴素手抬起,将窥心轴放在谢无恙镣铐扣着的手中,紧紧将他的指尖扣起,“师弟,如今局势对你不利,你无凭无据,唯有窥心轴可以证你清白了。”
“我……”谢无恙指尖微蜷,喉间被犹豫与畏惧填满。
上辈子他还是魔尊时,看不惯仙门作风,常给仙门使绊子,后来为了魇石潜入苍穹,偶然发现了仙门神器窥心轴,想也没想就将那人人艳求的神器烧得一干二净。
后来再见,便是重生当场。
谢无恙唇瓣颤了颤,想起最终结果,隐隐觉得脊背发凉,冷汗渗出。
时至今日,他追查魇石数日,只知晓有人在背后布局,却不知布局为何人,为何事。
这窥心轴……
当真能测出他的心中所想吗?若是测出旁的什么……
思绪忽止,谢无恙不敢继续深想。
视线前是柳语琴隐含祈盼的眸,谢无恙并非原身,对这个师姐的记忆不多,只记得这个师姐修为不高,待人处事极其温柔,对他与福之桃也是照顾颇多。
如今众矢之的,就连刚开始为他说话的徐平生也对他避之不及,胆敢这般冒失往前送的,也只有这位名义上的师姐了。
谢无恙勾起唇角,朝着柳语琴笑了笑,“既是师姐所愿,那便试试吧。”
反正结果再坏,也比不过现在,不是吗?
柳语琴点了点头,宽慰般拍了拍他攥着卷轴的手,起身退到一侧。
“既无意义,那便试试这窥心轴吧。”江疏桐抬手朝着刑讯长老示意。
刑讯长老道:“遵掌门之命。”
郭长老唇瓣张张合合,心有不甘,却无话可辨。
台下人群拥挤,皆想凑前看看那苍穹神器能测出什么。
为证公平,审判人在高台中央设了道法阵,抬手一挥,用灵力将窥心轴与法阵连接。
一道圆形虚影落在法阵上,展露窥心轴所呈所现。
“为公正,窥其心,显其思,观其想。谢无恙,你可有议?”
谢无恙头颅低垂,语气虚弱平静,“弟子……无议。”
审判人两指并拢,在手铐方向虚虚点了两下,手铐应声而落,谢无恙身子一软,重重跌在地上。
有那么一瞬间,谢无恙意识全无,陷入黑暗的前一刻,眼前冒出了云晚舟的脸。
他的宿敌,命中花道中劫。
两世为人,恨深爱深,在心意明朗的刹那,皆化为无尽的思念与爱意。
谢无恙不得不承认,他似乎有些想那个人、想自己的师尊了。
窥心轴摊开时,无尽的恐惧再度涌上心头,谢无恙指尖颤抖,撑住又滑落,反反复复几次,终于放弃了起身的念头。
只能狼狈的趴在地上,仰着头,盯着那宣判自己结局的一张卷轴,任由忐忑不安在心中翻涌。
审判人冰冷的声音落在头顶,公正无私不含私情,“你以魔族之身潜入仙门,意欲何为?”
体内的血液在急速流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心脏,谢无恙呼吸缓慢,艰难开口,“我、我不是潜入……”
审判者静静盯着他,目光安稳的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
谢无恙喘息片刻,因为极度疲倦,双眼泛红布满血丝,“是师尊带我上山……我没有潜入……”
他甚至有些慌不择言,只能喃喃重复着“没有潜入”。
整个高台,除了谢无恙,再没有其他声音,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窥心轴投落出的影像。
窥心轴上,大雪纷飞。
年幼的谢无恙蜷缩在一边,衣衫褴褛,身形单薄。
人来人往,多得是锦衣华服金银车马,却无片刻安宁给予他。
谢无恙仿佛被窥心轴代入了尘封已久的回忆中,回到了他登顶人极前,撕开那些不为人知的伤疤,再度鲜血淋漓。
幸而原身与他不同。谢无恙心中仍存希冀。也许他可以借着这些虚幻影像,再多看云晚舟几眼。
时间如流水逝去,云晚舟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窥心轴画面转了又转,直到熟悉的魔族宫殿出现其间,谢无恙才后知后觉心神一震,眸光愕然。
这不是原身的回忆。
这是……
寒意侵蚀骨髓,谢无恙如坠冰窟遍体生寒,思绪尚未开始涌动,身体就抢先一步用尽力气,猛得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