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人人如此,便会嫉妒怨恨从生,众矢之的也不过如此。
后来连带着穹桡也一并淹没在流言蜚语中,说穹桡门下弟子个个容貌昳丽出尘,收入门下必定别有居心。
“尔痣不详,恐遭灾祸。”
一语成谶。
当真不详。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你的师尊因你受辱,是否?”
“是。”
“我有一法,可还你的师尊清誉,你可愿?”
“弟子……愿意。”
幻境外,捆缚云晚舟的藤蔓缓缓上移,落在掌心,幻作一柄匕首。
云晚舟神情空荡,傀儡般抬起手,对准了自己的右眼。
幻容术散,露出那颗褐色的泪痣。
“若是不详,那便除了它吧。”
“只要一下,穹桡就能回来,师兄弟会待你和睦,你尚在襁褓,父母不会弃你。所有灾祸,皆源于此。”
云晚舟眸光晃了晃,刀尖一凛,缓缓朝下。
万千思绪停滞之际,一道灵光乍现脑海。
云晚舟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苍穹山。
那个时候的苍穹山,桃花未散,山水长清,穹桡总是将他带在身侧,不强迫他练功,也不强迫他画符。
可画面一转,却是溪水当中,他握着刀,毫不犹豫的凑到右眼,划烂眼尾下的血肉。
“云晚舟!”一声怒喝传来。
云晚舟恍然间回过头去,对上了穹桡愤怒慌乱的面孔。
惊恐之下,手中刀刃一划,瞳孔炸开般的刺痛直击脑髓,尖叫声响在耳畔。
穹桡声音急切,步伐匆匆,两指点在他眼上的穴位,“你不要命了?”
置身黑暗的恐惧让云晚舟惊慌失措,紧紧抓住穹桡的手,“师……师尊……我是不是快死了?”
穹桡抱着他,声音狠厉,“可不快死了吗?我再晚来一步,你眼睛还想不想要了?”
云小五眼睛更疼了,眼泪哗哗往外冒,“想……想……”
穹桡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温柔地抚上他的脸颊,“既是想,又为何这般?”
“他们……他们笑话我。还……还笑话师尊……”云小五哽哽咽咽。
穹桡“呵”了一声,像是被气笑了,“所以你就想挖了自己的眼睛?”
“没、没有。我只是想挖掉这颗痣……他们说、说这颗痣不详。”
“睁眼。”穹桡捏了捏他的脸,语气有些凶。
云小五畏畏缩缩地掀了掀眼帘,光明重现的那刻,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划伤的只是眼皮。
“多好看的痣。现在伤了。丑了!”
云小五脸上红了红,知道自己闹了笑话,小声反驳,“才不丑呢。”
“哦?”穹桡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强忍着板着张脸继续装凶,“现在知道不丑了?”
溪水撞击河岸,洇湿了穹桡的衣摆。
穹桡浑不在意,叹了口气,“小五啊,为师教过你多少遍了。生而为人,总有人诟病。若是每个人的话都要在乎,终会连本心也丢了。”
“就不能修仙了吗?”
“不能啦。”
声音流转,穿透悠悠岁月,落在心间,落在耳畔。
云晚舟眼中清明闪过,手中匕首一转,在左耳划过一道血痕,深深没入身后的树干。
一声哀嚎传出,身上的藤蔓骤然散去,树干连根拔起破土而出,变成了殷惑的模样。
殷惑面色震惊,不可置信喃喃自语,“怎……怎么会?你怎么可能……”
戛然而止。
碎雪受召而来,如潮鸣电掣,穿透了殷惑的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洒落一地。
殷惑瞳孔猛睁,面目狰狞,直直倒在了地上,化作一团黑气,钻入地底,只留下一滩污浊变色的液体。
“仙尊!”
几位莲雾弟子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目光迷茫困惑,像是刚从幻境中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