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果然还是要咱自家师兄弟一起才痛快。”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又要开始下一轮,转头的功夫,却是醉得连酒坛子也找不到了。
空气中弥漫着积雪的请冷气,在谢无恙鼻息间环绕了一路,恍惚间,谢无恙想起云晚舟身上的气息好像与之相同,也是这般清冷不近人情。
谢无恙觉得自己大概醉得不清,眼前天旋地转,头脑也昏昏沉沉的。
上辈子做魔尊时,与其他魔族长老城主周旋时练出的酒量,随着重生消失无踪。
他好像只喝了两三坛,也有可能是四五坛,就已经开始频繁想起云晚舟,想起云晚舟与江疏桐了。
自莲雾大比秘境里的事告一段落,莲雾门总流传着些莫名其妙的谣言。
多数谣言谢无恙无聊时听完便忘,有些谣言却神经兮兮,勾起了他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奇心。
谣言说,江临与江疏桐的恩怨远不止江疏桐勾结魔族这般简单,至于有多复杂,便要追溯到十多年前的百家世盟,从江落鸣被除名说起了……
十多年前,百家世盟,仙门齐聚。
魔族并无如今的蠢蠢欲动,却不知为何,当日世盟,滴血结盟时,发现众仙门弟子中有魔族潜入。
魔族人族血液不可相容,人族血红,魔族却像是凝固许久的血污,红中泛黑。
那滴血结盟的柱子上,黑色的魔族血液蜿蜿蜒蜒,格格不入,一眼就被人认了出来。
当即便有人大惊失色,指着那血哆哆嗦嗦,“我仙门世盟,怎会、怎会有……怎会有魔族的血。莫不是我仙门里混入了魔族奸细不成?!”
一句话,掀起惊涛骇浪。
尚且年轻的乌寒枫此时已能独当一面,在众人喧闹中冷静自持,挺身而出,出谋划策,“我仙门世盟,滴血结契时,按门派之列。诸位与其在此自乱阵脚,不如好好想想,这滴血究竟是何时出现?”
一语惊醒梦中人。
在场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
有弟子望了望四周,犹犹豫豫,“好像、好像是……是在莲雾门上去的时候。”
立刻引起其他弟子的回应,“我记得好像也是。”
“无相山庄弟子滴血结契时还没有这滴血。”
身为三大仙门,苍穹、莲雾、无相在百家世盟中首当其冲。
如今世盟未到一半,倒是先查出了个魔族奸细,还是在莲雾门查出来的,可想而知,现场人心惶惶。
虽说如今魔族示弱,但也有数百年根基,更别说如今仙门在明魔族在暗,防不胜防。
众目睽睽下,江临擦了擦额角的汗,清了清嗓子站出来,“诸位,既然事情出在我莲雾,我莲雾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第二日,江落鸣便被压入地牢,其与魔族的信件也落入众人眼中。
江临痛心疾首,借着怕惹得人心惶惶为由,压下了这件事。
自此,无人知晓事情真相,只留下了真假难辨的零星几句传言。
谢无恙不可抑制地回忆着梦中的所见所闻,对常人口中江疏桐江临的恩恩怨怨并无兴趣,只是事后多年,江疏桐不知为何魔气侵体,眼看就要冲破灵脉死于非命,恰逢云晚舟与乌寒枫入莲雾商谈要事,自此捡回一条命。
江疏桐的梦中,最重的是情谊,一为二人师徒情,江临未背叛魔族,他们师友弟恭,和和睦睦。
二者,便是那魔气侵体捡回一命后,睁眼惊鸿一瞥,自此尚处懵懂,却悄然情根深种。
这些都是谢无恙在江疏桐意识中瞧见的。
后来谢无恙瞧见二人时常往来,虽不曾逾矩,对云晚舟这种不与人亲近的人来说已是独特,像是灌了一瓶猛醋,咕嘟咕嘟冒着酸楚。
谢无恙越想越难受,烈酒灼喉,腹中翻江倒海,迷迷糊糊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下,踉跄下扶住了身旁的树干,这才没有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谢无恙双膝发软,顺着树干缓缓坐在了地上,泛红的眼眶眨了眨,越发酸涩不已,索性闭上眼睛,任由意识散去。
天为被地位床,倒也逍遥自在。
……
另一边,莲雾祠堂。
江疏桐摸了摸茶壶,冷冰冰的,里面一滴水也无。
江疏桐默不作声,起身驱去倒,被云晚舟抬手按回原位,“罢了,今日便到这里,魇石一事就拜托江掌门了。”
江疏桐瞥见屋外漆黑一片,眉心微敛,语气恭敬,“仙尊放心,江某必当尽心竭力,看好魇石。”
乌寒枫:“这仙门还藏着多少危机,就看这几日了。”
江疏桐微微躬身,转身打开房门。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地上水洼晃眼,湿漉漉一片。
云晚舟行至门前,望着外头的瓢泼大雨拧了拧眉,指尖微动,掐了道诀罩在头顶,与江疏桐道过别,便与乌寒枫一前一后离开祠堂,各奔院落。
白日里,各种事情压在头上,云晚舟无心其他。
如今乍一得空,那些杂乱思绪又开始涌向心头,交织成乱糟糟的一团乱麻,占据了云晚舟所有的神思。
起先是那个模糊不清印在唇角的吻,后来又是睁眼一瞬,谢无恙慌乱无措的脸。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