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舟院中的桃十三又是为何而种呢?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谢无恙心中疑问,云晚舟睫毛颤了颤,抬起头来。
他不善言辞,也不常将心情挂在脸上,喜怒哀乐从不让旁人窥见丝毫。
可谢无恙认识了他两辈子。
他知道这个人的指腹上练剑留下的薄茧,知道这个人的手腕微微用力便会留下淡淡的红痕,腰肢劲瘦柔软。
没人比他再了解云晚舟的动作神情。
那双看似古井无波的眸中,藏着的千言万语、柔软情意,就这么照进了谢无恙的心底,丝丝泛起疼。
“多少年了?”谢无恙问。
没头没尾,谢无恙自己也不知在问什么。
但云晚舟却知道了,“第二十四年。”
桃十三种下的第二十四年。
二十四年前的今日,住在那里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穹桡几乎是扎在云晚舟胸口的一根刺,拔下来血流不止,留着却又日积月累地疼。
心病还须心药医。
谢无恙想起穹桡留在云晚舟识海的一丝魂灵。
他想告诉眼前强装坚强的人,人死不能复生,但若坚信,故人亦有重逢之日。
可他又不确信,穹桡的那丝魂灵寄托于云晚舟识海数年,当真能离得了识海,与云晚舟再见一面吗?届时怕只会平添失望。
两相争斗下,终是理智站了上风。
谢无恙喉间紧了紧,垂眸遮住其中神色,“还差两年。”
“是。”
“师尊。”谢无恙忽然低声唤他,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若有机会,等到两年后,弟子陪您一起坐在院中赏赏花。许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树就结果了呢。”
外头狂风呼啸,凛冬将至。
屋里头的热粥冒着热气,将对坐的人熏得暖呼呼的。
云晚舟没应声,捧起粥碗浅浅抿了一口,良久才发出一声淡淡的“嗯”。
抬起的眸中似是冰湖消融,涟漪阵阵。
谢无恙心尖颤了颤,视线落在那湿润的唇瓣上。
梦里头的那些风花雪月,一片混乱,谢无恙满眼都是云晚舟的喘息与浸了情欲的眸,真要说他自己做了什么,却是记不太清的。
只是模糊记得,他当是吻过这里的。
用完早膳,云晚舟继续画符。
谢无恙趁机掏出自己画过的符纸,与云晚舟画好的对了对,又排除掉几张。
将符纸与摞在云晚舟的符纸上后,谢无恙颇有一股洋洋自得感,将最上头的那张拿起来在云晚舟眼前晃了晃问,“师尊觉得弟子画得符如何?”
云晚舟手上动作没停,抬眸匆匆瞥了眼符纸,“尚可。”
谢无恙笑意更深,又听云晚舟道,“但心浮气躁,待到事情结束,罚抄十遍静心咒。”
谢无恙笑意僵在了脸上,“师尊,事出紧急,就用不着在意这些了吧?”
云晚舟头也没抬,“熟能生巧。”
手中的笔犹如生了风,一张张符纸相继而出。
谢无恙瞧了一会儿,默默闭了嘴,帮云晚舟试起画好的符。
云晚舟是仙门中人,对符咒的见识,比谢无恙要多些。
但凡在书中出现过的,都能画个大概,但有些修士私下创的符,并未收录在册,只能根据原有的基础符,不断推演尝试。
磨好的朱砂用完,换了新的。
谢无恙脚下的废纸绕了一圈,身前又不断有新的送来。
照这个法子,哪怕有他帮忙,云晚舟不眠不休,也难以在三日内完成。
谢无恙又丢下了几张无效的符纸,状似无意问道,“若是三日内找不着江临身上的符咒怎么办?”
云晚舟风轻云淡道,“想法子留住江临的魂灵。”
“用灵力?”
“嗯。”
谢无恙又不说话了。
江疏桐与乌寒枫联手,才能留住江临魂魄三日。
云晚舟虽为大乘期,但神魂从幻境出来尚且不稳,再加上要用灵画符,能留住江临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