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多谢穹桡兄了。”江临转过头,月色朦胧了他的面孔,掩住了其中的贪婪与试探,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江临喉间发烫,“我听闻最近魔族蠢蠢欲动,穹桡兄可知此事?”
“江兄怎会问起这个?”穹桡打了个嗝,酒气上涌,差点没当场吐出来,“此事还是我负责处理的,我与你提过,你忘记了?”
江临不自然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这段时间事务繁多,不太记事。”
“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穹桡神色倦倦,弯腰趴在了桌上。
美人醉,一醉解千愁,如陷美梦,定要醉得轰轰烈烈,才够滋味。
穹桡已是醉得差不多了。
恍惚间,他似乎还停留在数年前。
那个时候没有仙尊之责,也没有诸多苦恼,有的只是少年恣意,酒肉谈笑。
“我只是觉得好奇,魔族卑躬屈膝了这么多年,为何突然按耐不住,开始找仙门麻烦?明知此战必败,铤而走险,”江临眯起的眸中闪过暗芒,“莫非是有什么东西引着他们?”
“能有什么东西啊……”穹桡含糊不清地嘟囔,“无非就是为了块石头……”
“什么石头?”江临面色一沉。
桌上的酒杯不小心被穹桡扫落,酒水陆陆续续洒了一圈。
无人回应。
江临忽然有些急了,抬手扭过穹桡的身子,厉声质问,“穹桡,你说什么石头?”
穹桡茫然地睁开眸,显然还在醉梦中,“什么石头?江兄若想要,无论是黄河还是长江,我定捡来给你。”
江临被这神志不清的回答气得怒气上涌,抓着穹桡肩膀的手不由失了力道,“我是说魇石!他们可是为了魇石?!”
梦终醒。
肩膀火辣辣地泛疼,穹桡浑身一颤,雾般的眸子陡然清明。
“你说什么?”穹桡唇瓣微动,“你为何忽然问起魇石?”
江临如梦初醒,指尖骤然一松,“我只是……听说。”
“我从未听过此类传言,”穹桡定定望着他,似是洞悉一切,“江兄,你有事瞒我。”
鼻息间还萦绕着浑厚醇香的酒味,陶醉的气氛却散得一干二净。
江临酒醒了一半,心脏慌乱得响如擂鼓。
“穹桡兄这是什么话?”江临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故作从容,“莫非是在怀疑我与魔族勾结?”
这罪名落在谁头上,都是要当众惩戒、逐出师门的程度。
穹桡眉心一拧,抿了抿唇,“我并无此意。只是那魔族凶恶狡诈,我担心江兄……”
“原来在穹桡兄心中,我竟是这般小人,”江临深吸一口气,“猜忌怀疑,十年情谊……也不过如此。”
江临闭眸复又睁开,望着穹桡的目光失望痛恨,“既如此,又何必有今日一聚?”
说罢,江临拂袖一甩,转身离去。
朦胧的月光下,只余下穹桡清瘦挺拔的身影,片刻后弯下腰收拾起剩下的美人醉,留下张留音符,旋即转身离去。
地上的影子忽长忽短,平白衬出几分孤寂,消失在夜幕尽头。
“你心太急了。”一道身影从树后走出,黑衣蒙面,目光森冷如蛇蝎。
江临站在门前,面色难堪,“容不得你管。”
黑衣人冷笑,“事关主人大业,江掌门应当清楚后果。”
“既然如此,你就不该前来!”江临压低声音,隐忍怒气,“若是被发现,你我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掌门说笑了。”那人闷声笑了笑,“我来是奉主人的命令,通知江掌门一声。如今主人许诺给江掌门的已经兑现了一半,不知江掌门是否也要拿出些诚意来了?”
“你也瞧见了,”江临咬牙切齿,“穹桡这个人有多谨慎,我稍微一问他就起了疑。”
“那便是江掌门的事情了,主人言尽于此,望江掌门莫要望了约定。”
“还不快滚!”江临面露不耐。
微风拂过,树叶作响。
黑衣人弯了弯腰,蒙面黑巾浮起一角。
几乎是同一时间,影像外的谢无恙唇角掀起一道冷笑,“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潜入莲雾,目睹的第一场闹剧的主角之一,魔族岩雀。
与记忆中不同,此时的岩雀脸上尚没有那道贯穿右眼的疤,面容上的皱纹也少了几道。
目睹着对方离去,谢无恙轻啧着收回视线,刚落在江临脸上,影像忽然闪动两下,连带着画面中的人,“啪嗒”一声熄了光,露出后面斑驳的墙壁。
谢无恙若有所思地眯起眸。
身后传来江疏桐挑衅的声音,“情况便是如此,谢仙友,你可瞧出什么了?”
一个猜测在脑中缓缓成型,谢无恙唇瓣动了动,喃喃念道:“这是……”
“封印记忆的法阵。”脚步声渐行渐近,熟悉的冷香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