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筑基,若是被江临……”话到一半,云晚舟声音一顿,倏地回过头,“你金丹了?”
谢无恙修为曾到了登顶人极的地步,金丹修为于他不过尔尔。
突破之时,谢无恙尚无太多感受,只是不知为何,如今云晚舟问起,他竟心中竟真的多了股自豪与喜悦。
“是。”说着,谢无恙悄然抬眸,补充道,“不久前立丹。”
额间忽然传来一道凉意,云晚舟手指抵在谢无恙眉心处,注了丝灵力进去。
云晚舟比他略高,每次站在一处时,谢无恙都需仰着头,才能瞧清他的神色。
一如往常,谢无恙抬起头,尚未来得及将身前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眸光却倏然一顿,停在了某处。
云晚舟的凤眼宽窄恰好,极为好看,本该更为耀眼夺目,谢无恙却偏偏无心于此。
他瞧见了那颗与自己仅有几面之缘,却深入人心的泪痣。
额间刻骨的寒意沿着经脉流转全身,顷刻间便将体内的热气洗劫一空。
谢无恙心念一动,慌乱地移开视线,“师尊这是……”
“别动,”薄唇微启,伴随着云晚舟冷凝的声音,“我看看你的神魂。”
“神……”谢无恙心跳乍漏半拍,尚未回神,体内灵力骤然升腾,紧接着,一股陌生的介入感传遍全身。
谢无恙刹时失了声,神情呆滞地站在原处,唯剩下“看神魂”几字,在耳边周而复始,止而又复。
查探神魂本就是最为亲密之人方可为。
许是因为位高权重,知晓修真界想杀他的人不计其数,直到濒死时,谢无恙也从未与人交过心。
他不知晓最为亲密之人究竟是何种人也,只是依稀听说,此类事一般为……
道侣所为。
道侣……
宛若一道惊雷炸开,谢无恙大脑一片空白,瞳孔猛缩。
灵力与血液在体内翻涌奔腾,滚烫灼人。
额间灵力抽离的刹那,谢无恙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耳畔心跳如鼓,谢无恙目光躲闪,慌乱开口,“弟子无碍。”
云晚舟拧了拧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当真无碍?”
谢无恙心里一团乱麻,知晓多说无益,抬头挤出个笑,“师尊刚刚不是施法探查了吗?”
被云晚舟盯得头皮发麻,谢无恙眸光一闪,转移了话题,“我来时见了江疏桐,多亏他我才能及时找到师尊。师尊若是想的话,我们临行前,可以先去见上他一面。”
听到谢无恙的话,云晚舟倏然敛了眸,“我不能走。”
谢无恙神色一顿,“为何?”
“掌门继任大典在即,我若是此时离开,届时苍穹山便会处于被动,我们又如何借此机会揭穿江临?”
“可是师尊,刚刚你……”
“入定太深。”云晚舟面色平静。
一句话,硬生生将谢无恙所有劝说堵在其中,哑口无言。
入定太深。
入定太深。
何种入定是外力入体,主人也无法察觉?
更何况云晚舟的修为早就凌驾于万人之上,入定修炼不过小事尔尔,何至于此?
天上地下、冰火交替,不过一念。
眼前的人面色平静,说出口的话却不容置喙。
谢无恙竟然有一瞬间差点忘了,云晚舟从来都不是什么心软的人。
一直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强势果决的云仙尊。
万般思绪归于平静,谢无恙垂下眉眼,恢复了一贯的恭敬顺从,“既是师尊之意,弟子亦不可强求。望师尊保重身子,弟子告退。”
说罢,谢无恙悄无声息地握紧拳头,转身离开。
伴随着房门闭合,因外人到来的结界重归平静。
云晚舟的目光在紧闭的房门上停留片刻,复又收回,落在了垂落在一侧的右手上。
一道黑色的雾气从掌心溢出,静悄悄地缠上云晚舟的指尖。
昨日梦中的模糊身影逐渐清晰明了。
云晚舟眸中划过异色,指尖一蜷,黑雾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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