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谢无恙对云晚舟已是熟悉至极,哪怕是细微的动静,也能即刻做出分辨。
感受到身后的冷冽气息,谢无恙收回落在前方的视线,转而落在身侧那道白色衣摆上,“师尊。”
“嗯。”云晚舟轻生回应,“江临不知何时会回,时间紧迫。”
“好。”谢无恙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江临的房门,自然而然地拔出云晚舟腰间的碎雪剑,对着门锁轻轻一挑,挑断了门锁上的链子。
修真之人每日都会打坐修炼,屋内难免会有灵力残留,但奇怪的是,开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只有一股经年朽木的气息,像是已经长久不住人,潮湿烦闷。
谢无恙皱了皱眉,抬手捂住鼻子,迈脚走近屋内。
他们刚来莲雾门在江临房前逗留那晚,因为符咒可察看的范围有效,只看到了屋子里一小部分的陈设,直到现在,谢无恙才将这位莲雾掌门住的地方一览无余。
屋子很宽敞,摆设齐全,正对着门的红木桌子上放了杯凉透的茶,顶上挂着一副祥云腾飞的壁画。
这壁画谢无恙瞧着莫名熟悉,笔触不羁,潇洒脱然。
谢无恙瞧了良久,目光转动想要去寻找画师的落款,身侧传来云晚舟的声音,“这是穹饶仙尊所画,临摹了山中大厅那副。”
“穹饶仙尊与江临关系很好吗?”谢无恙眉心依旧拢着。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觉得这幅画颇为怪异,又说不出怪在何处。
云晚舟点点头,“他们曾是至交好友。”
“江临诡异至极,穹饶仙尊怎会与这种人有纠葛?”谢无恙眯了眯眸,抬手抚上那副壁画。
这壁画的纸张用得是上好的宣纸,摸上去光滑细腻,谢无恙从下抚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直到临至顶头,动作一停,眉宇间染上阴郁之色。
原身这具身体还未长成,恰好的是,谢无恙够不到壁画的顶层了。
就在谢无恙抿唇不言,尴尬之中想要收回手时,一道微凉的触感忽然落在指尖处。
云晚舟的手指白皙修长,纤细如玉,动作间,根根凸起的骨节微微起伏,几乎与苍穹仙尊所作之画融为一体。
“并未异常。”云晚舟指尖停在了最左端,淡声道。
谢无恙猛然回神,针扎似的收回了手,仓皇点头,“是。”
话落,谢无恙悄无声息地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指尖瞧了良久,轻轻捻了下。
云晚舟端起桌上的茶杯端详片刻,确认无异后,转身走向里间。
直到云晚舟地身影完全被墙壁遮挡,谢无恙才倏然松了口气。
近些时日,谢无恙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凝,思绪紊乱。
细算起来,似乎是从他服用了冰山雪莲后开始。
莫非是无双长老的丹药开始发挥药效了?
如今情况紧迫,谢无恙无暇顾及太多,瞥了眼云晚舟所在的里间,匆匆压下念头,继续在房间里周旋起来。
里间的陈设比起外头复杂了不少,杂物堆积,大大小小的柜子摆成一排,上面落着暗红色的匣子。
那日谢无恙与云晚舟站在外头,施展咒法瞧见的陈设,便是江临所住的里间。
谢无恙记得清楚,在正中央的桌上,放着那把与陈子义灵器一般无二的剑。
只是如今……
谢无恙的目光从云晚舟停留在桌前的背影,落在了案板上,眉心倏然聚拢。
本该放着灵器的剑架空空如也,那把剑……
消失了。
“师尊……”谢无恙抿了抿唇,“江临放在这里的剑呢?”
魇石之力极其强势,哪怕是一点微弱的气息,也会引起旁人察觉。
但凡江临有点脑子,也不会将这么危险的东西带在身上。
如果不是带在身上,莫非是被江临放进了暗室中?
想到这里,谢无恙眼睛一亮,倏然抬眸,“师尊可还记得陈子义的那把剑?”
云晚舟抚摸剑架的动作顿在空中,望着谢无恙点了点头。
谢无恙继续道,“江临若是想等到莲雾掌门继任大典时再开始计划,就绝对不可能将能暴露身份的灵器带在身上。江临谨慎之下,担心放在房中不安全,便极有可能藏进暗室中。若是能让陈子义的那把剑与江临的剑产生共鸣……”
说着,谢无恙掌心一转,将剑召出,开始往剑身注入灵力。
两把剑皆沾有魇石之力,力量上是同根同源,只要稍加施展,便有可能产生共鸣。
那日因为两把剑之间的牵引,让江临对他们的潜入稍有察觉,如今应该也可助他找到暗室。
伴随着谢无恙灵力的注入,剑身周遭萦绕的魇石之力开始异动,有几缕甚至攀上了谢无恙的手腕,被云晚舟用灵力及时斩断。
与此同时,异动的力量安静片刻,猛然躁动起来,紧接着,手中的剑开始有了颤意。
剑身嗡鸣,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控制魇石之力并非易事,更何况谢无恙这具身体只不过刚刚筑基,再加上要输送灵力,坚持没多久,谢无恙脸上的血色就有了褪去之意。
剑鸣声迟迟没有得到回应,谢无恙力竭之下,握剑的手骤然一松。
剑柄脱落之际,云晚舟眼疾手快地握住了谢无恙的手,“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