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舟足尖一点,从人群让出的缝隙中一掠而过。
一直到云晚舟在燕、洪掌门前站定,僵持的两人才倏然回神。
燕星竹将剑收回鞘中。江掌门转头。
“云仙尊。”
“云仙尊。”
云晚舟点点头,像是并未发觉两人间的异常。
“他在里面?”
再大的火也抵不过寒冰,听到云晚舟的话,燕星竹瞬间灭了焰气。
“是。”
洪掌门神态谦卑,“云仙尊不是不愿参与这场战事吗?得空前来,可是有何要紧事情要吩咐?”
对于苍穹山请来的这位仙尊,洪掌门知之甚少,只记得并肩作战数年,竟从未见这位云仙尊笑过。
于是,堂堂掌门对这位来历不明的领袖也是怵的。
等了半天无人回应,洪掌门冷汗直冒,正欲抬头探个究竟,头顶忽然落下一道声音。
“我去吧。”云晚舟道。
目光隔着重重岁月,隔着半生云雨,落在葬圣墓长廊的尽头。云晚舟薄唇紧抿,像是巍然挺立的巨山。
这场持续了二十多年的纷争,该结束了。
……
旧坟上又添了一捧新土。
谢无恙围着墓碑转了一圈,将坟上的杂草剔除,又抬手抚掉墓碑上的尘埃。
这是个无字碑,木头做的,坟是土堆的,经常会有草长出来。
没有人会想到,辉煌壮丽的葬圣墓,里面竟会是这样简陋的模样。
外面的吵闹声消失了。
谢无恙起身整理了下复杂繁冗的衣袍,又在无字碑前端端正正地坐下来。
他不知道对方喜欢吃什么,只带来了一壶酒和几块桃花酥。
桃花酥不知买了多久,有些已经有了裂痕,轻轻一碰就会化为粉碎。
谢无恙也是愣了下,然后挑眉道,“这家糕点店是魔界近日生意最好的一家,我去的时候排了很远的队,你不能只看它的卖相。”
“我们好歹相识一场,你跟我讲讲地底下什么样吧?你生前没做过恶事,应当不会太难过。”
谢无恙拿起酒瓶,倒了点在墓前,又自己喝了口。
烛火摇摇曳曳,照在谢无恙脸上,半明半暗,孤寥又寂寞。
为了坐上这个位子,谢无恙坏事做尽、不择手段,再回首时,却怅然发现除了魔尊的名头,竟只剩下了万人咒骂。
大仇得报、心愿已了,也只有这座墓一直陪着他。
空旷的墓地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谢无恙喝完最后一口酒。
“仙门竟只派了你一个人吗?”
回声荡荡,良久才响起另一道声音。
“是。”
“还是来劝我回头?”
“是。”
听着耳边清冷疏离的声音,谢无恙冷笑一声,“我不需要。”
“为何非要走到这一步?”
谢无恙倏地转过头。
云晚舟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眉峰紧抿地盯着他。
漆黑的眸中带着丝怜悯,像是降临凡世的神明。
谢无恙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幅道貌岸然的模样,嗤笑道:“你不明白的事还多着呢。”
话音刚落,右手的指环一转,幻化出锋芒毕露的长剑。
这把剑是当初谢无恙花费重金,请魔界无双长老锻造的,名为却邪。
以妖兽九婴的眼睛做装饰,碧落海尽头的帝王天木做剑柄,剑体通明,寒光闪闪。
“既然来了,便做个了断吧。”
谢无恙抬了下下巴,视线落在云晚舟腰间的碎雪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