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出“咯噔咯噔”的声响,与街面上的叫卖声、车马声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幅鲜活的长安市井图。
凌剑锋将越野车停在朱雀大街的拐角,抬头望着眼前的都城。夕阳正斜斜地挂在钟楼顶上,给灰瓦红墙镀上一层金辉,朱雀门高大的城楼像一头巨兽的头颅,沉默地俯瞰着往来的人流。穿着各色服饰的人穿梭不息,挑担的货郎、骑马的公子、挎篮的妇人,还有腰间佩刀的金吾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属于长安的气息——既繁华又疏离。
几人在外数年,如今已不再是贞观年号,而是李治统领的极盛大唐!
“这地方,规矩真多。”张雅君扯了扯腰间的鞭子,刚在城门口被金吾卫盘问了半刻,连鞭梢的电光都得收敛起来,“比焚心原的火还让人不自在。”
阿鸾正低头整理着苗服的裙摆,闻言抬头笑了笑:“长安是天子脚下,自然不同。你看那些人的眼神,都带着三分警惕七分打量。”她的目光扫过街角一个卖糖画的摊子,摊主正用小铲在青石板上画着龙凤,“不过,这里的糖画,比苗寨的精致多了。”
柳如烟已经换上了一身青色的襦裙,将匕藏在宽袖里,看起来像个寻常的大家闺秀。“我们得先找个落脚点。我打听了,城西的‘悦来客栈’是江湖人常去的地方,消息灵通。”
凌剑锋点头,刚要迈步,就见两个金吾卫朝这边走来,腰间的佩刀在夕阳下闪着冷光。他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鸣鸿刀,却见那两人只是扫了越野车一眼,便径直走过,目光落在了街对面一个形迹可疑的乞丐身上。
“看来,这车暂时不能开了。”孙正琴低声道,“太扎眼。”
“我去处理。”孙澄说着,快步走向街边一个看起来颇为精明的中年男人——那是专门替人看管车马的“看车人”。几句交谈后,她回来道:“他说能找个隐蔽的巷子存放,一天二十文。”
众人随着看车人穿过两条窄巷,将车停在一个堆满柴火的死角,才步行前往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果然热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猜拳行令的声音。店小二正忙着招呼客人,见他们进来,眼疾手快地擦了擦桌子:“客官几位?要雅间还是大厅?”
“一间上房,一间偏房。”柳如烟拿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再备些酒菜,送到上房。”
店小二掂量着铜钱,眉开眼笑地应着:“好嘞!客官里面请!”
上房在二楼,临窗的位置正好能看到街景。众人刚坐下,就听见隔壁雅间传来压低的交谈声,其中一个粗哑的声音格外耳熟——竟是在焚心原跟踪他们的那个黑影!
凌剑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众人立刻屏住呼吸。
“……那伙人进了悦来客栈,看穿着不像本地富商,倒像是江湖路数。”粗哑的声音说道,“要不要动手?”
另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屑:“急什么?在长安城里,金吾卫的鼻子比狗还灵。等他们落了单,再取那几块玉不迟。别忘了,大人说了,要活的。”
“活的?那娘们的鞭子可不好惹,还有那个拿刀的,功夫路数有点像……镇北军。”
“镇北军?早就成了前朝的骨头渣子了。”阴柔的声音嗤笑一声,“就算是,在长安这地界,也得趴着。你们盯紧了,我去给大人回话。”
脚步声远去,隔壁雅间只剩下那个粗哑嗓子的人在喝酒,酒杯碰撞的声音清晰可闻。
“是冲兵符来的。”孙正琴的手按在了剑柄上,“那个‘大人’,会是圣上吗?”
凌剑锋摇头:“不好说。但他们要活的,说明兵符对他们还有用,暂时不会下死手。”他看向窗外,暮色渐浓,街灯次第亮起,将宫墙的影子拉得很长,“今晚先歇脚,明天去打探‘中’字玉的消息。”
正说着,店小二端着酒菜上来,嘴里还念叨着:“客官慢用,咱们客栈的酱肘子可是一绝,刚从御膳房的退下来的厨子做的……”
“御膳房退下来的?”阿鸾挑眉,夹了一块肘子放进嘴里,眼睛一亮,“这味道,和苗疆的熏肉不一样,却也好吃。”
店小二被夸得眉开眼笑:“那是!王厨子以前可是给贵妃做菜的,后来犯了点小错被赶出来,才来咱们客栈掌勺。不过啊,他最常念叨的,还是宫里的‘玲珑玉盏’,说那玩意儿盛酒,能让清水变琼浆。”
“玲珑玉盏?”凌剑锋心中一动,“那是什么物件?”
“听说是用一块整块的暖玉雕琢的,上面刻着五谷杂粮的纹样,说是能聚财气。”店小二挠了挠头,“具体的咱也不知道,只知道放在御书房的藏宝阁里,由专门的侍卫看管。”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暖玉、藏宝阁、侍卫看管……这“玲珑玉盏”,太可能藏着“中”字玉了。
店小二走后,柳如烟立刻起身:“我去隔壁看看。”她像一片柳叶般飘出房门,片刻后回来,手里拿着一枚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影”字,“那人喝多了,掉在地上的。看来,是‘影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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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卫?”孙澄皱眉,“不是金吾卫,也不是羽林卫,是直接听命于圣上的暗卫。”
这么说来,那个“大人”,十有八九就是当朝天子了。
夜色渐深,悦来客栈的喧嚣渐渐平息。凌剑锋推开窗,望着远处宫墙的轮廓,那里灯火通明,像一片燃烧的星海。忽然,一道黑影从宫墙方向掠过,度极快,直奔城西而去。
“跟上看看?”张雅君跃跃欲试,鞭梢在指尖打转。
“不必。”凌剑锋摇头,“他们既然知道我们在这,迟早会再动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进入藏宝阁的办法。”
他从怀中掏出那五块兵符,放在桌上。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东”“西”“南”“北”“火”五个字隐隐光,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阿鸾拿起“火”字玉,忽然“咦”了一声:“这玉的背面,好像有字。”
众人凑近一看,果然,玉的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子时三刻,月上中天,五玉引门。”
“五玉引门?”孙正琴沉吟,“难道要将五块玉放在藏宝阁的门上,才能打开?”
“极有可能。”凌剑锋将兵符收好,“看来,得等子时了。”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长安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巡逻的金吾卫提着灯笼走过,脚步声在空荡的街面回荡。
五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像五道影子般朝着皇宫的方向移动。阿鸾的蛊粉能暂时屏蔽气息,柳如烟的潜行术让他们避开了巡逻的卫兵,孙澄的土墙术则在遇到障碍时开辟出通路。
宫墙高耸,墙头的琉璃瓦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张雅君甩出鞭子,缠住墙顶的一个兽吻,用力一拉,身形便如飞燕般跃起,随即垂下鞭子,将其他人一一拉上墙头。
墙内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穿过竹林,便是藏宝阁——一座三层的小楼,通体由青石砌成,门口守着两个一动不动的侍卫,呼吸悠长,显然是内家高手。
“左边那个交给我,右边的你应付。”柳如烟对孙正琴低语,两人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靠近。只听两声极轻的闷响,两个侍卫便软软地倒了下去,连哼都没哼一声。
凌剑锋走上前,将五块兵符按在门上的五个凹槽里。严丝合缝。
子时三刻,月亮正好升到中天,月光透过兵符,在地上投射出五个交织的影子,形成一个完整的“中”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