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这点薄产有多少,殷稷暂且并不知,不过他对那些薄产,也并不关心就是了。他更关心是,这小女子那些薄产,来处在缘何,殷稷想知道那些薄产来处,是有人收买人心,劝她当细作所得,还是她靠着自己一双纤白细手,勤奋挣来所取。想到这,殷稷垂眸觑一眼小女子,白嫩嫩一双没干过活的手,怎么瞧,怎么都跟“勤奋”二字,沾不上一点边,实在是每日窥看这小女子,不是躺在摇椅里,纳凉饮酒吹风,就是没骨头一样,歪身到房间里睡大觉。家里活计就从没操心过,都全部教给赵婶娘打理,花圃菜圃,要不就是小胖墩帮着她,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再有花钱银子请村子里人帮着她全部收拾妥当,她能不能四肢健全,活到今岁这个年纪,都难两说。反正她是绝不会花力气,沾一点活计手的,一个乡野女子,这样恶汉都不想娶回家懒婆娘似得,殷稷平生仅见。殷稷平静阖眸,指尖划了一下温热杯盏边缘,然后,抬起腕骨,缓缓押了一口茗茶。“怎么样,夫君,味道如何?”“尚可。”“我就说吧,霓裳阁家的香茶还是不错的。”殷稷淡淡嗯一声,确实是好茶,押完一口茶,依旧唇口留香,这茶,就是用来招待,梧州城内豪绅和达官显贵,这些大肥羊的,就他们有钱爱耍威风,不载这些人,载谁呢。霓裳阁载肥羊,肥羊们甘愿伸头过来,让她们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生意这不就红红火火做起来。这就是个销金窟,大把大把人甘愿来这洒银两,仿佛这里不单单只是一个成衣铺子拍卖行,而是他们那些豪绅和达官显贵,彰显身份的地位象征。花费洒金银越多,买回去世间“仅此一件”的华美衣裳,于有钱人来说,不但不觉着亏空,还会更加趋之若鹜,想压到众家小女君,将之买回家中独享。就连殷稷过往行军打仗,在梧州边关驻扎,都听他精悍的军士们热火朝天讨论过,这梧州城霓裳阁里,貌美多姿的女郎们,这里每一个伺奉女郎们,比花楼里的姑娘还要水水嫩嫩,都是精挑细选过,被选来为女引使,以及女仆使的。只可惜入进霓裳阁,就代表不卖艺,更不卖身,无法满足情欲高涨男郎们,觊觎喷薄之心。她们,仅仅只是女引使,与女仆使,用作伺候客人之用。霓裳阁会给她们庇护,这里是个高雅之地,没有豪绅和达官显贵,会在这里将脸面让人搁在地上踩,一般进来这地界,哪怕是一只恶犬都会端着一张肃容,变成一副端庄君子模样,伪善得很。霓裳阁成立至今,能将这些豪绅和达官显贵,玩弄得这样晕头转向,趋之若鹜,就足矣证明,这幕后东家有多么会拿捏,操控人心了。阶级之上的那些权势人,最在意的是什么?就是“阶级”二字,三六九等,森严等级之分,这是他们穷极一生所追逐的,高高在上之感,在王朝都城里那些大臣,地方州郡这些豪绅,达官显贵,他们一声翻弄权势,勾心斗角,费尽心机,不就是为了这“阶级”二字吗。有了“阶级”二字,就能高人一等,俯瞰阶级之下的众生蝼蚁,受蝼蚁敬仰跪舔。殷稷拢起宽大袖摆,抬起手腕,又押了一口,这杯盏里的香茗茶。没一会,他竟阖眸,勾起嘴唇,轻轻嗤笑一声,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岭南这样蛮荒之地,梧州城,著名贫瘠州郡里,竟然还会出现这样一个会玩弄,拿捏人心的商贾之人。这霓裳阁背后东家,开放一间这样掩人耳目,又金碧辉煌的铺子,那东家,卖得绝不仅仅是衣裳,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阶级”二字。这铺子,若只是单单竞拍一件好看华丽的衣裳,自然无人愿意为她买单,或许会有,但绝对不这样热捧追逐。可这铺子,若竞拍的是“阶级”二字,就又不同了。这就不只仅仅是一件,由绣娘们日夜颠倒,精心缝制出来的奢靡“衣裳”,而是彰显身份地位的象征。豪绅和王权贵胄,不会为一件奢靡衣裳买单,却会心甘情愿,为彰显他们身份地位的象征之物买单。这就是霓裳阁东家,高明之处。卖“阶级”,不卖衣裳。*未时一刻,霓裳阁竞拍宴会,正式开场。楼下喧闹响起一阵动静,“梆绑——,”一道金锤敲锣声,响彻整个竞拍宴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