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无力的大手,一直僵硬地、轻轻拍着女人的肩膀安抚,伴着夜里的晚风,哄着她睡觉。她睡了,殷稷才能放心闭上眼睛,不然怕她趁他睡着不注意,嫌热,跑了。要真是这样,怕是他死都不会瞑目,入土了,棺材板都镇不住他的不甘心,必定要化作厉鬼爬上来取她性命,才能稍稍平息那么一两分,他喷薄而出的怒火。反正殷稷脸臭臭的,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柄绣着美人卧榻图的团扇,给她降热煽蚊子。好不容易把女人哄入睡,殷稷随手一把将扇子丢远了,半边身子都被女人枕麻了,他也忍着脾气,没亲自上手掐住她纤弱的脖颈子,给她弄死。伸手僵硬揽住她细细一把的腰身,借着月光,微微弯下高贵的头颅,目光锐利地上下打量,女人白皙的肌肤,连剥了壳鸡蛋都没她的脸蛋嫩。殷稷心里不悦地这般想着。女人!能得到一个帝王短暂的宠爱垂目,你该感到无上荣光!臭女人!**9殷稷疲倦躺回软枕。他撑起身子,仰头望了一眼,半敞小窗缝隙外的天色,晨风轻拂,朝阳微微从东边升起,一束金光穿透薄雾,火焰一样染红半个天边,像一幅如诗意的花卷。美丽得不行。殷稷从前在王宫上朝,坐銮驾赶往朝堂时,也总是能见到,这样的日出红染之美,但从来没有这么美过,是那种……让他惊心动魄的美。那时候的朝臣们,步履匆匆,提着官袍,疾步登上迈往朝堂的天阶,满脑子都是在想着怎么对付天子,殷稷穿着王袍,坐在銮驾上,更是满心谋略,诡计百出地为难朝堂上的百官臣子们,这些臣子们,实在是太不老实了,只要他们有空隙闲下来,就总会转着自以为智慧的谋略,惹些让他不痛快的麻烦。避免这些臣子给他找不痛快,又没本事擦干净屁股收拾烂摊子,殷稷只能不留遗力翻着手掌,压制这些爬虫,尽可能让他们每一天都过得有滋有味儿,焦头烂额的活在恐惧里。等到臣子百官们彻底安生下来,殷稷还是习惯性的抬手,给他们找点难伺候儿的事做。臣子们继续焦头烂额,努力维护住自己的颜面和尊容,以及那一亩三分地,殷稷端坐高位,索然无味地托着下巴,窥赏着眼底下,由他推波助澜的一幕幕角戏。所以,殷稷很忙,臣子们也很忙,忙到只有眼底的厮杀博弈,有谁会闲适停下脚步,抬头看看,这美如画的天边染色,红霞铺展的美景呢。但,殷稷如今看到,心里也不是很在意。旭日东升,霞光万道,这样霞染天边的美丽景色,填补不了他失去王权,落难至此的怄火抽肠。他闭眸,乡野山村,也就景好点,其他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旁处,都很让人厌恶。殷稷感到十分疲倦,非常疲倦,巨大亏空身子的那种疲倦,手臂酸麻的抬不起来,而且昨日夜里,他还———给这女子煽了半宿的蚊子。整整一个夜里,殷稷握着一枚长柄美人卧榻图的团扇,给她打着风。这女子,很难伺候!只要扇子尖儿,稍微偏离她远一些,没有舒适的浅风为她纳凉,女子秀巧的鼻尖儿就会动来动去,看着就像是闹脾气要醒过来的模样。殷稷哪敢让这女子醒过来,她醒来又要小嘴不停歇吵着闹着她要热晕掉了,哭哭啼啼锤他打他,要披着裙纱,回去自己睡。女子挥起拳头,锤打他胸膛的力道,软绵绵的没什么劲儿,两只小手环着他的腰身,跟撒娇似的娇媚似水,晃来晃去,嗓子夹着像泡在水里一样甜滋滋儿的。她脸又嫩,眨着一双无辜的漂亮狐狸眼,可怜兮兮抓着他袍子的一片衣角,趴在他胸膛里,抬起半颗脑袋偷偷看着他。根本不像在打人,就是性子娇纵些,跟他软磨硬泡的撒着娇。但殷稷感到很痛,非常痛,痛到骨头断裂那种,他受不了的痛。殷稷双手,紧紧攥着炕下铺着的被褥,手腕骨节泛白,脸色扭曲到变形。这女子,真是该死!作成这样还能安然活到现在!要他早就把她头颅给砍了,挂城墙血祭!她不舒服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殷稷表情微妙不太好看,她轻吸香舌,在他眼皮子底下,又翻了个身,殷稷只能把人捞过来抱到怀里,箍着她的腰细细安抚,表情臭臭的,活像谁欠了他八百颗待砍的头颅,继续僵硬生涩地、挥着麻了半边身子的手臂,给她煽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