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星说它本是要来地府救人的,所以说,宋沉一直在等他来救他?若果真如此,那时候宋沉或许望穿秋水,而他浑然不知,也就是说,他当时是见死不救!他忽觉头晕目眩。宋沉死的时候,心中该是如何作想?也许他不能体会,可他知道,他从未想要宋沉死,当日那一剑,恩怨早已了,那时候他或许还有恨意,笃定死生不复相见,然而没过多久,他便已败下阵,彼时还想着与他再见一面,告个别。可是,虽没想过让他死,他依旧是凶手。他的大脑有一刹那的空白,好半天之后,才恢复神智,又不可置信:“不,不对,我那一剑,怎么可能会杀死他,他为什么会死?”“他违背仙界旨意,私放度厄星君,天帝下旨关入寒境,身上有伤在那里受不住,就死了。”孟婆见惯生死,谈起此类话题,平淡的像是家常便饭。他却恍如雷击。身体有伤,受不住,所以,还是他的原因,还是他害死了他!不但害了他,还错过了救他的机会!他惶惶转身,脚下几近站不稳,趔趄的行走了几步,耳边传来一阵细小的声音,小星星对着他的躯体说话,他是可以听到的,这也是他们约定的传话方式。小星星的语气很兴奋:“秦暮,我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要救的地府之人叫做宋沉,你就按照这个名字找,哦,对了,他要我带给你的话我也记起来了,他说,不指望你能救他,只希望你能原谅他,若是你原谅了,就用我带回一句话给他,让他安心,那样死也瞑目了。”秦暮微眯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沙哑道:“我知道了。”而后,站住脚步,四处望去,不用小小星星带话,他亲自来了,不但来给他回话,还要来救他。可是,他来了,那个翘首以盼的人,却去了哪里?他握紧拳头,又转回头,低声道:“可有遗体,我想见见。”“他不是人,死去,就烟消云散了。”孟婆摇摇头,略一沉思,又道:“不过,他是在寒境中死的,躯体被冻结,竟一时没散,如果你早些时间来,或还可以见到,但前一阵儿阎王清理杂物,就让人敲碎抬走了,现在是全散了,再无处可寻。”“杂物,敲碎?”秦暮陡然皱眉。“在地府里,这的确是杂物。”孟婆没注意到眼前人已经眼眶微红,淡然的说着:“天帝不让他活,地府谁敢违背,那度厄星君本已认罪,说到底,只是天帝想给仙界以及地府一个下马威,他不舍得动星君,就拿宋沉开刀喽,但宋沉死的也不冤。”她微一顿,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人:“天帝不许我们动情,宋沉虽不似星君那样闹得轰轰烈烈,但他大概也动了凡心,他今朝不死,早晚会酿成大错,到时候给地府带来无妄之灾,谁来担这个责任?”“就为了一个捕风捉影的可能,就白白让他送了命,连尸骨都不留?”秦暮喘着气,怒火袭上心头,愤而拍向桥边栏杆。忽然,听得吱呀一声,紧接着轰轰隆隆,那整条栏杆竟然顷刻间散架,悉悉率率的往河里掉。他惊了惊,看看自己的手,还没说话,只见孟婆大骇:“你便是有气,也不该拆我地府啊,我说错了吗,你敢说,宋沉没动凡心?”而后一声厉呵,他眼前多了一众鬼差,皆着盔甲,应是地府战将,虎视眈眈的,不由分说将他围住,这阵仗与情形,显然是将他当做了大大的威胁。他不愿去细思孟婆的话,只觉心中荒凉悲愤,体内能量源源不断,站在桥上,不断假想宋沉临死前的惨状以及死后的境遇,莫名涌上一股同归于尽的情愫。虽然他也没想清楚,他想“同归”的是眼前包围的一众,还是那个已然逝去的人。加上无意掀了奈何桥的栏杆,引得自己二话不说被围攻,愤恨与绝望并存,他索性一举长剑,眼中凛冽之色尽起:“我是凶手,你们亦是帮凶,我们,谁都不要好过。”说完,剑鞘一拔,自周遭横扫,但听得此起彼伏的惨叫,被击倒的鬼差化成一阵烟,立刻又有新的鬼差加入,一方拼技能,一方拼人数,打的应接不暇。地府的大部分设备都属于年久失修型的,战斗场地每换一处,带来的都是拆迁的效果,不一会儿,断瓦残垣尽现,小鬼们四处逃窜,地府霎时间乱成一团。阎王赶来的时候,地府已经被拆了一大半,他上前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忽而背后一凉,秦暮已经跳转至他身后,捏着他的领子就要斩杀。这是把他也当做鬼差了吧,他忙回身一拦,挣脱了他的钳制,然而经此一招,他已然领会秦暮的本事非凡,想与他争个胜负,地府也会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