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衣起先不肯接,她便从前朝相识说起,着重强调了人不能有了新人就忘记旧人,足足讲了半个时辰,谢无衣终于接过了茶盏。她便笑了,却不肯走,说要亲眼看他喝完。根据小镜子当时看到的,谢无衣站在门口,皱着眉头将茶一饮而尽,才刚将杯子递給她,却忽然砰的一下栽倒在地了。小镜子当时着急,慌忙跑过去,却在距离他们半尺的距离,陡然撞上了看不见的屏障,由于速度太快,撞的它懵了半天,原来这梨妖还施了结界,可惜这结界它动不了。梨妖能变成人,它却不能,它的能力不如梨妖,成精这回事就是这么奇怪,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不是说谁成精的时间长谁就厉害的。结界进不去,便只能远观,但见梨妖将谢无衣拖进房间,然后,“啪”的将门关上了。火烛被吹灭,里面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它想继续远观也没招,何况这里面该发生点啥,不用观也清楚。无聊的坐在树上睡觉,等到今天一大早,门再开的时候,便听见谢无衣说:“小生会负责的。”于是,成亲的事情就定下来了。“原来是下药,这法子对付男人倒是屡试不爽。”许轻蝉瞥着君离:“不管怎么样,人家要成亲是定了的,我看你还是死心吧……”还未说完,忽见君离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干嘛?”“抢婚!”说着,人已经跟阵烟儿出了竹屋,一面走,一面给秦暮传了密语:“去给我杀个树妖。”言罢想了想,补充一句:“在谢无衣家里,你小心被他发现。”“喂,等等我。”密语传完,身后小镜子正好也蹦蹦跳跳的追了过来。竹屋里的轻蝉愣了一下,也起身追了上去。谢无衣的小院子更加清贫了,以前还晒了些干萝卜条与腌菜,如今一场大火烧的什么都没有。不过今日,门前的红花多了些喜气,院子里挤了不少街坊,也增添了人气,那李员外特地送来了贺礼,一个大大的红木衣柜,挂着红色帖子,上书:“愿谢无衣与君离百年好合,白头到老。”他人没到,下意识的以为谢无衣要成亲的对象是君离,毕竟也没见过他身边出现其他女子。场面一度尴尬,梨裳的眉头一皱,院子有几个人会意,立刻合伙把那柜子给扔了出去。这一扔刚好在君离赶到的时候,硕大衣柜落地,甩出扑鼻的轻灰,君离瞥着那红色字帖,恼红了脸,撸起袖子便要进院。“等一下。”然而小镜子连忙叫住她:“刚那几个都不是人,有槐树,松树……反正都是树精。”“这是娘家人来了?”她顿了顿,捏着手上关节,从房前绕到房后,留了许轻蝉和小镜子守在外面,自己一个纵身跳进院落。前面人声嘈杂,不甚热闹,后面只余她一人,一对比,显的凄凄凉凉,她猫着腰悄悄往前迈着步子,偷偷看梨裳正在大方的陪客人喝酒。看这情形,莫非是谢无衣在新房里盖着盖头呢?要不先去新房看看,她想着,慢慢转了身,从窗子跳进新房。新房也是之前谢无衣的卧房,她在这里住了几个月,此刻才想起,自己竟从没进过他的卧房。单凭这一点,跟那梨妖比就已经输的彻底了好么。谢无衣果然在房间里,他一袭红衣,衬的面目如若朗月,他此刻正在伏案而书,外面的嘈杂仿佛与他无关。君离安安静静的走近,站在背后看他书写,倒没写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在临摹前朝大家的字帖,一笔一笔摹的非常专注。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练字,君离哭笑不得,抬手拍他肩膀。他骇然一惊,笔端向下杵去,墨色在宣纸上化开一片,不一会儿,晕染成了个大黑点,在行云流水的字迹中格外突兀。他心疼的捏起宣纸:“糟糕糟糕,我答应给梨裳写的东西毁了。”说完才回过头:“君姑娘,这几天你去哪儿了?”但见君离不说话,他只好又问一遍,问完又补充一句:“没遇到什么危险吧?”“关你屁事。”女子瞥着那揉碎的纸张,鼻子发酸:“不是听说你为了负责任才答应成亲的?可是我看……你其实对梨裳也怪上心的么,亏我还好心想来抢……不,是带你出去呢。”谢无衣镇定的点点头:“是啊,既然我亲口答应了成亲,她就是我的妻子了,对自己的妻子当然要用心啊,你大概听小镜子说了些什么吧,这过程的确是曲折,老实说我成亲内心没那么欢喜,但也总不能摆个脸色像怨妇一样呀,要不以后漫长时间该怎样度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