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自己在上元节初见芷儿,一遇倾心,可韩小姐不肯放人,他只好经常半夜跑韩府来私会,有一回醉酒之后醒来,身边却不知怎么躺着衣衫不整的韩小姐,韩小姐是何等身份,这事情一出,必须得定亲。在场之人都知晓韩小姐与何公子两情相悦,还退了与谢无衣的婚事,却不知原来还有一个丫鬟掺杂其中。谢无衣不是难缠之人,被退婚就算了,可芷儿不一样,定要何远负责,惹得韩小姐吃醋,一笔钱将芷儿打发走了。韩府都以为芷儿回了老家,然而她人根本就没走出韩府。要说何远委实算不上好汉,那芷儿被赶走前约他来韩府一聚,让他去请求韩小姐不要赶她走,何远竟然不敢,唯唯诺诺也帮着劝芷儿回家。那晚,芷儿一恼怒,在他眼前撞墙了。“等一下。”何知府听到这里,大喜:“你说这丫头是自己撞死的,不是你杀的?”那悬着的恐怖身影不出声,似乎是印证了他的话。何知府精神大振:“太好了,我儿子没杀人,案子结了!”“可她是因为我死的……”何远在亡魂面前,不敢把自己完全撇清,也或许他对这女子当真是有情。“别结啊,那我女儿怎么死的呢?”韩老爷急了,大家是不是搞错重点了,一个丫鬟的命和她女儿的命相比算得了什么?他看看道人,又看看亡魂,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对了,那亡魂能说话不?君离插嘴:“后园埋着一个尸体,又正对着姐姐卧房的窗户,姐姐没准是被吓死的。”韩老爷黑了脸。“这案子可没结。”道人朗声道:“知府大人,贫道刚才说过,有冤之人,魂魄才会不散,若这丫头当真是自戕,那不算冤屈,她也不会不肯离去。”何远听此话连忙大喊:“我对着芷儿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道人故作神秘拉长了语调:“你说的,只是你看到的真相。”何知府不解:“难道说,这丫鬟的死,另有原因?”言罢又紧张的看了一眼儿子。道人嘴角微扬,衣袖一挥,那渗人的亡魂忽而衣袂翩飞,伴随着咯吱咯吱的,筋骨活动着,开口了。声音僵硬宛如机械,却又阴森可怖:“是小姐杀了我,是小姐杀了我……”在场的人呆住了,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太过于惊惧,半天没人敢动弹。许久之后,韩老爷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愤然举剑上前一阵乱劈:“你这鬼魅,一派胡言,竟敢冤枉我女儿!”然而他的剑没有伤到对方分毫,那阴森的声音不断响在人们耳边:“我撞墙只是吓一吓何公子,何公子走之后我就醒了,可小姐到来,她硬生生把我掐死了,是她杀了我,是她……”幽咽沙哑的哭声不断回响,韩老爷发疯一样的乱砍,那声音始终不绝。同时又起一阵疾风,呼啸而过,让人们睁不开眼睛。风停后,只见韩老爷的剑已经落到了地上,他颓然的坐着,没有了力气,只是战战兢兢的往前看去,在他的面前,那团鲜红花丛早已经被砍的七零八落东倒西歪。也正因为如此,花丛之下的泥土松动,赫然露出一个白色衣角。何知府连忙高声下令:“秦捕快,过来把泥土挖开。”此事跟他儿子没关系,他“勤快”的多了。身手敏捷的秦捕快立刻上前,不一会儿,挖出了一具尸体,面目依稀可见,竟不曾腐烂,正是丫鬟芷儿,他将尸体翻了个面,仔细看了看,起身抱拳:“大人,这尸体脖颈上的确有非常深的手指印,还是……六道的。”没人不知道,洛阳城韩家小姐,生来就有六指。韩老爷瘫软下去,失魂落魄,君离想了想,好心安慰:“舅舅,你别难过啦,左右姐姐已经死了,又不会把她弄活回来定罪。”韩老爷红着眼睛瞪她:“你以后不许在韩家出现了!”君离吐吐舌头,眼里却有笑意一闪而过。回过头,见那老道人又举起桃木剑,念了些符语,空气中陡然飘来一阵异香,花丛上面悬浮着的身影不见了,一切恢复寂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香气,好熟悉啊……”还是那个与芷儿相熟的丫鬟,她暗自嘀咕:“是芷儿专门为小姐调制的安神香,外面买不到呢,怎么会有这香气呢……就是这香气多了些腐臭的味道。”“此乃芷儿与韩小姐的关联之物,死者心恨之,唯利用关联之物来找寻凶手。”道人解释:“不过死者魂魄我已经送走,她不会再生出事端,诸位放心。”人群中略有沉默,还是胆子最大的秦捕快率先想到了今儿的重点:“这丫鬟死的可悲,可韩小姐的死因,还是不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