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谁?”“草民这里有个星盘,它自会告诉你们。”谢无衣说着,把腰间悬挂的口袋解下来,伸手在里面摸索一番,掏出个巴掌大小的木制圆盘,圆盘上雕刻着奇异符号,三个指针长短不一。那圆盘起先还没人在意,然而但见谢无衣托着它,叽里咕噜的念了什么,三个指针忽而转动起来,滴答滴答十分有节奏。众人赫然一惊,纷纷屏住了呼吸仔细看起来。但见谢无衣闭着眼睛,念了好一会儿,猛然睁眼,大喝:“寻!”三根指针齐刷刷的指向了右前方。所有人的目光立马朝着右前方看过去,那里站着的,正是衣冠楚楚的知府少爷何公子。有人当即倒吸一口凉气:“谢无衣一定是嫌自己命太硬了,专挑石头碰。”何远见大家都望着自己,跳了起来:“荒谬,本公子与韩小姐两情相悦,怎么会杀她?”这话不假,那韩小姐因为看上了别人与谢无衣退婚,“别人”正是这位何公子。但究竟是两情相悦还是虚情假意,就难说了,反正,自从韩小姐发疯之后,这位就急着与之分开,只是韩家不允。那么为了脱身,他杀人动机也十分的明显了。“谢某人因与韩小姐曾有婚约,何公子自觉屈辱,三番两次派人来找我麻烦,现下更是变本加厉,自己杀害了韩小姐,还想假造我在牢中畏罪自杀的景象替他担罪,简直是笑话!”谢无衣朗声道。昨日大牢里一听探视之人姓何,他就知道自己要遭殃了,可惜他命大,那酒里的毒药没毒死他,本来还想不到是他,但昨天他急着去牢里杀人,简直是将自己暴露无遗。他托着星盘义正言辞:“这是上天的指令,百姓们都看着呢,大人可不能包庇徇私啊。”“你胡说,你胡说……”何远突然狂叫,一点儿也不斯文了。何知府清了清嗓子:“非本官帮犬子说话,但怪力乱神,不可取,凡事还要讲究凭证……”“方才明明是大人要草民用道法来看一看,现在草民看出来了,大人为何又说怪力乱神?”谢无衣不依不饶。何知府一时间无言以对,正踌躇着,忽听人群中有人高声说话。“韩小姐死的蹊跷,或许真有邪魅滋生,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谢无衣与何公子都有嫌疑,不如走一趟韩府,说不定韩小姐魂魄犹在,届时听韩小姐一言,不就真相大白了么?”那声音苍老有力,虽大家近在咫尺,却都没找到是谁说的,今儿来看热闹的大都是年轻人,在场唯一的老者,还是靠在大树底下那个老道人。这老道人不陌生,昨儿还在街上见人就说有大劫来着,被谢无衣当场拆穿,看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应当说不出方才那般有力的话。但不管谁说的,这话起了大作用。何知府本着青天白日的断案原则,听到邪魅魂魄,本要拒绝,然而自己儿子忽的发狂了,满脸都写着惊恐:“我不要,我不要……”还没去人就吓傻了,这反应基本都能定案了。何知府瞅着眼下情况,为了给儿子开脱罪名,韩家是不去也得去。反正……他眼神一眯,暗暗看向谢无衣。“白的能变成黑的,黑的,也能变成白的,谁叫……你招惹到我独子身上?”这个时间,韩府上下没闲着。韩老爷请了人为女儿设坛超度,一行人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个白胡子老道人,正饮下一口符水,喷洒而出落在桃木剑上,紧接着,桃木剑柄端悬挂的铃铛叮叮当当响了一阵儿,老道人心领神会,慢慢转了方向,伸手一指:“那里有异样。”他所指的,正是韩家后园,韩小姐离世的地方。众人一惊,虽然是大晴天的,却纷纷不寒而栗,何远更是惨白了脸,依靠着下人搀扶才能站稳。只有谢无衣昂首向前一步:“今儿有高人在场,要是真碰上韩小姐的魂魄,谢某人就能洗刷冤情了。”老道人回头:“是,可去后园看看。”这么一回头,谢无衣却顿时泄气:竟然是那个比他还不靠谱的街头道人。之前被从大牢押到府尹的时候,似乎见他在树下乘凉,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跑韩府来招摇撞骗,行动倒是迅速。老道人假装不认识他,走在前面,引着一行人来到后园。这里是韩府的后花园,各色花草争相斗艳,但因在场之人皆惶惶不安,花团锦簇的景象看上去充满了诡异。老道人往花园走了走,四处一看,目光定格在一团绯红的牡丹花丛上,略一躬身,竟是行了个礼。其他人立马齐齐看向花丛,韩夫人最为胆小,盯着那花团看了一会儿,不由大惊大叫:“这团花比周围的都红,是血吗,天啊,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