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遮掩住容貌,跟在她身边的那段时间里,常常仿佛一抹沉默而温柔的剪影。可是,他本应该是一颗缀在天上,永远自由催擦的星星,不是么?刘梦也从未真的将他当成一个小仙女。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并非真的柔弱不堪。而是她不想做那个,藏起仙女羽衣,凭一己私欲将他锁在这困苦人间的人。对不起呀。刘梦弯眼笑了笑,接过卫斯理递来的小碗。有些事情,她还是要继续骗下去了。——夜晚十点半,刘梦和卫斯理结束声乐练习,神不知鬼地不觉离开酒吧,回了家。关上门的那刻,她站在门口,一时间没有动作。其实路上已经想好了措辞,但当卫斯理察觉到动静,回身低垂着头望向她时,那些话却忽然堵在了嗓子眼。最后,居然是卫斯理先开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走吗?”——所以,他竟然真的知道。刘梦如鲠在喉。她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而冷硬,“你既然能随意‘读’我的想法了,还问我为什么——”“我没有。”刘梦一愣。然而卫斯理回答得虽快,却忽然不再看她,眼神垂落在地板上。这是个过于明显的,表示逃避的肢体动作。刘梦几乎要气笑了,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气儿,让她上前猛地捏住了卫斯理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他和她的视线相交一瞬。紧接着像烫到了一般,四处乱飘,就是不看她的眼睛。可过了一会儿,他却还是含糊而执拗地重复了一遍:“我没有。”明明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体型也强壮接近一倍,却一如既往地没有反抗,安静地被她钳制着。然而,他的鼻翼开始无法克制地耸动,仿佛不停闻嗅着什么,喷在她手指上的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烫。最后似乎他自己都受不了了,抵在她虎口处的喉咙竟开始夸张地上下滑动,深深浅浅地吞咽着。刘梦一惊,瞬间想起什么来,质问的话囫囵吞回去,就想要松手。却最后一刻被他用双手紧紧擒住了。与此同时,他也终于重新抬起了眼,和她对视:“我不敢的。”短短时间里,他的声音就变得如此沙哑不堪,好似大火燎过,“我不敢我太怕了,我怕你也能知道,我、我”话到最后,他的双眼闪过明明灭灭,恍若垂死挣扎般的碧蓝色光芒,像是实在无法拒绝某种浓郁而深沉的诱惑,忽然失控地将整张脸埋了下去。他在她的掌心留下濡湿而眷恋的一吻。刘梦浑身轻颤起来。但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吻,而是她读懂了他落下吻前,那句断断续续,词不达意的那句话。——他之所以不敢“读”她,是因为他发现自己也有了很多很多,不愿意让她知道的秘密。以至于,他明明清楚她并没有和他一样的能力,却还是害怕在两个人思维相连的瞬间,那些或是耻于见光的秘密,会有一丝一毫被她窥见的可能。没由来地,刘梦脑海中浮现出曾经读过的一句话:“暗恋,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来的目光。”她默默看着卫斯理死死搂着她手,将鼻翼牢牢贴在她的掌心,时不时像大狗一样来回舔舐,轻蹭着,心里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要命了,真的有这么喜欢吗?那等会儿她说要走,他会不会,直接哭出来啊。这么想着,终端上适时跳出来了一条信息。是西德尼。第二天的海选刚刚结束,他终于有时间给她发来了某个女键盘手的个人信息和联系方式。刘梦略略扫了一眼,就退出了终端,就见卫斯理已经从她手里重新抬起了头。她看着他两秒,终于还是低声说出了那句话:“我要去收拾行李了。”卫斯理安静看着她,没说话,可眼圈竟真的慢慢变红了。但刘梦仔仔细细盯着,还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眼角,发现确实是没有眼泪的。她心中了然地“啊”了一下,原来这个地外生物还没学会哭呀。但不出刘梦所料的,卫斯理并没有阻止她。虽然她其实更想问,如果他没有读她的脑子,那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她打算离开的?还是说,他一直在读她身边人的脑子?这个想法让刘梦收拾行李的动作顿了一下,不由得瞥了眼执拗要待在她房间里的卫斯理,下意识抖了抖。算了,这她可管不着,也不想管了。但刘梦还是加快了速度,本来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多。十分钟后,她推着小型行李箱,又站在了公寓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