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沛从杂物中找到了剩下的美乐棵,又轻手轻脚地返回。那只怪物还在那里,姜沛往浴缸里放了水,接着把整瓶的营养液全倒进了浴缸里。植生种耐造,不会轻易死的。要是真死了,就当她的解刨材料算了。姜沛打算好,又回头看了一眼凌乱的浴室和因为跌在花园里全都脏了的衣服。要是明天早上钟女士看到这些肯定会起疑心。趁着对方还没醒,她开始清理卫生,结果刚收拾完,眼一瞥,便看到这株植生种的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细小的萌芽。这还只是个开始,浴缸里的水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与此同时萌芽渐渐膨胀生长,繁茂出绿色的枝叶,间或夹杂着更大的花苞。然后一声”砰“,白色的花猝不及防扑了她满头满脸。姜沛努力地用袖子擦,花很香,香得她重重打了个喷嚏。与此同时,浴缸里砰地一声响动,接着是一声闷哼。“唔。”姜沛转头就看见对方已经醒了,现在正痛苦地捂着头,浴缸里又多了一堆散落的洗护用品。对方估计是想要站起来,却没有注意身后有个放洗护用品的架子,结果撞了头。可姜沛只担心他弄出这么大的声响被发现。姜沛着急地探着脑袋检查了一遍门是否锁好,接着跑回浴室面对那个大家伙。“不许动!”她举着拖把,佯装严肃地说。“这里是哪里?”那只怪物弯下身体,微微歪了一下头表示困惑。“这里是我家!说!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有什么目的?”“我……”他在水里待得不适,腿一抬,就要伸出浴缸走出来。姜沛见状连忙叫:“喂喂!不要出来,我才清理的地板!”美乐棵泡得他身上都是蓝的,又是湿哒哒的裤子,肯定会把浴室弄得很脏。她可不想再清理一次了。“呜!对不起。”怪物委屈地收回了腿,他看上去很伤心,垂着脑袋,滴滴答答的泪水从花瓣里流下来。“可是你得让我离开这里。”“你的家人将我杀掉了,还装进了黑色的东西里,如果不是我跑得快……她肯定还会杀我的。”他委屈巴巴地站在浴缸里,像是个委屈的孩子一样缩着脑袋抽泣。姜沛感觉很诧异。“我的家人?我的家人不可能杀你。”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着是否真的是钟女士做了什么。越想越觉得不可能。钟女士绝对不可能知道拉蒂玛的事情,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师。“你过来,不要待在这里。”姜沛将他拽出浴室。在书桌边,姜沛一声不吭地听着这名叫做阿尔奇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她。尽管他很孱弱,说的话颠倒没有语序。可她还是知道了阿尔奇是昨天出现在家门口的,他礼貌地敲开门,见到了钟女士,被她下了一杯安眠药,用菜刀将它分尸了。如果不是植物生命力顽强,钟女士也没有拿走阿尔奇的心脏动力装置,他昨天就死了。那是姜沛度过的最煎熬的晚上。她不知道自己怎么送走的阿尔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到了第二天早上,姜沛吃过早饭,如同往常一样在家中背单词。钟女士似乎在想着什么,没有立刻察觉到她已经错了三处单词。“为什么起得这么晚?你熬夜了。”“是的。”姜沛干脆地承认,每当钟女士肯定句问出来的时候,她做任何狡辩都是无效的。“我记得我说过绝对要在规定时间睡觉。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您不是也没有?前天晚上您做了什么?”“你在为那个怪物说话?”听到她说出那句话,她终于确认了钟女士确实知道些什么。“他不是怪物。”姜沛咬着指甲,情绪紧绷:“他是,我的朋友。”“你不该跟这种东西做朋友!”钟女士大发雷霆,将她关在了房间里。她们陷入冷战,互相再也不说一句话。姜沛每天无聊得只能盯着墙上的日历发呆。她记得当初钟女士出事是十号。在那之前,钟女士和她做过一个约定,如果她真的要走了,她一定会去医院见她最后一面。可是那天的门锁坏了,唯独她被锁在了家里,她没能履行约定。这是她的遗憾。可如今的自己好像也没有机会去见她。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直到最后一页日历撕下,眼前的卧室门依旧紧紧闭着,昏暗的天色忽然变成了阴沉沉的白天。上一秒她听见了一道噗通落地的声音,下一秒救护车的呜呜声响起在了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