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林符轻声说。崔道莺的手垂下来,又暗自握拳,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还有那些孩子,必须稳稳当当地运到下一个据点,不能有闪失。”林符犹豫了下,还是说:“其实我们只需要带走孟然和景丞就可以了。”崔道莺靠在座椅上,缓缓闭眼没有说话,显然是不想聊这个话题,但林符没放过她:“那些孩子根本就不重要,只要孟然和景丞……”“但那些孩子能牵扯住他们,”崔道莺睁开眼睛,眼神有些放空,“你不懂,对于这些有灵力的孩子来说,情绪是最重要的,情绪可以滋生太多物质了。”“比如呢?”林符确实不懂。她主张的,一直都是只在景丞和孟然身上做研究,既然研究在他们俩身上有了进展,就不应该再抓其他孩子过来,把所有资源都投在景丞和孟然身上才对。但崔道莺始终不这样想,也不多解释什么,比如现在,她没有回答林符的问题。沉默仿佛一道无形的墙压缩着周遭的空气,林符在窒息前耸耸肩:“我去安排设备。”崔道莺没有理她,等脚步声远去后,她才从兜里摸出一张卡片,卡片通体漆黑,上头有金色笔墨写过的几行字,她喃喃念着那几行字,最后闭上眼,把即将涌出的眼泪硬生生憋回去。起身转身,那原本紧闭的房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处一道人影,周遭灯光明亮,光线却无法投到那人影身上。崔道莺见怪不怪,走过去,走到人影面前。漆黑的影子就立在那儿,一动不动。“教给你的化形咒不要随便用,”崔道莺开口,声音比方才和林符说话时柔和千万倍,“那东西会消耗你的灵力,很难补回。”黑影还是不动,他没有五官,崔道莺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着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鬼使神差地,崔道莺问他:“张生瑞,他们都死了的话,你会开心吗?”说完她愣了下,自嘲地笑笑:“我忘了,你还不会说话……”话音未落,黑影竟然动了,他缓慢地抬起手,似乎是在崔道莺脸上轻轻碰了一下,但他无法真正触碰到她的皮肤,因此雾气扫过,崔道莺只感受到彻骨的冷意。“莺……莺……我们……”崔道莺呼吸都屏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影子,可惜影子只吐出这么几个含糊的字眼,后续便再也没了动静,抬起的手也垂下,可就这么几个字已经足够崔道莺泪流满脸了,她摸出纸巾擦干眼泪,呼吸和声音都在颤抖:“近期不要去杜观附近,不要现身,他们应该已经能看到你了。”黑影没有回应。“该死的人都会死的,”崔道莺低声说着,把纸巾丢到垃圾桶,“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天边刚泛儿湖蓝色时,一台怪异的装置被抬上了辆厢货车,还没睡醒的孩子们被催赶着走上这辆车,和装置坐在一起。车厢内铺了层毯子以免孩子们因为长时间的车途受伤,里头还配备了几名保安科的人员进行管理,但孩子们很乖,不哭不闹地走进车厢内,一个挨着一个地坐下,崔道莺婉拒了工作人员单独为她准备的舒适宽敞的后座,走进车厢和孩子们坐到了一起。最后一个被带到车上的,是湛灵,准确点儿说,是用了化形咒装扮成湛灵的萧渡水。宴尘远也混在车上,看见萧渡水那副样子被推过来时,他有些莫名烦躁地啧了一声,后续又想,麻烦了。不管是术士还是他们,在施法时一定会有一个前置动作,掐诀或者起阵,都需要手,最起码要嘴来念出点儿什么才能催动法术。他们昨晚把萧渡水捆在轮椅上时也是留了个心眼的,没有完全捆死,至少给萧渡水留了个能活动的范围,以免遇到危险情况他连法术都使不出来的尴尬场面。但现在,萧渡水身上贴满了黑色的符纸,符纸同样是用朱砂画的,印在黑色符纸上格外显眼,那些辅助密密麻麻贴便萧渡水周身,连五官都没放过,特别是嘴和手的地方贴得死死的,甚至用符纸把手和轮椅扶手做了个固定,那些纸张崩得很紧却丝毫没有要断开的样子,显然不是普通纸张,萧渡水本来手脚就被捆,这下更是没有挣扎的余地,宴尘远怀疑要不是他还需要用鼻孔喘气,他们会把他的鼻孔也封住。从他被符纸贴满全身应该过去快三十分钟了。宴尘远亲眼看见萧渡水的身形在变化,头发一寸一寸变短,他几乎没怎么想,一个健步冲下车,大步跑到推着萧渡水的研究员旁边,正好挡住另一个研究员转身时打量过来的视线,迅速道:“我来吧,崔小姐希望尽快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