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试探性地问:“你们知道我病了,不能吃油腻的东西,对吗?”“对啊,”龚霞说着,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盒回锅肉,“我们特地给你点了粥的。”“你们的意思是,你们要在我的病房里大开荤腥,然后我喝粥,”陈希一字一句地问,“对吗?”宴尘远闻言,把带来的几盒自热火锅都拆开,放好水盖好盖,冲陈希说:“闻味儿也当吃了,想开点儿。”“我想不开!”陈希用力拍着床沿,“我要把你和幽州调查支队的小秘密说出去!”“说吧,”宴尘远又拆开一盒豆腐炖脑花,“你看谁搭理你。”食物和辣椒的香气始终萦绕在笔尖,陈希愤恨地喝着粥:“我要生一个不致命但是很难好的病,让你们失去队长。”“呸呸呸,话可不能乱说,”龚霞凑过去,打开一个小盒子,“我给你点了一点点荤腥,不要告诉医生哦。”宴尘远瞥了眼,是一小盒蒸蛋,上面撒着葱花和肉沫,陈希感恩戴德的接过去的时候,宴尘远想起的是之前送伍成栋去地府前在队里吃饭那次,萧渡水小口小口吃他挑好葱花的蒸蛋的样子。萧渡水受伤那段时间,一直都住在他家,但俩人没有什么成为室友的实感,宴尘远每天都需要上班,去局里,萧渡水被医生勒令卧床休息,每天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两个人为数不多的交流大概就是他每天下班后,盯着萧渡水喝完的那碗骨头汤,以及早上中午饭点儿的时候提醒他吃饭的消息。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宴尘远摸出手机看了眼消息,对话框空荡荡,和萧渡水的消息停留在几天前,他提醒萧渡水穿秋裤。萧渡水像设定好回复程序假人,不管和他说什么他都说好,不管和他讲什么他都能接受,但又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倔,比如医生让他住院休息,他说好,然后连夜逃离医院;比如自己让他穿秋裤,他说好,然后站在山崖上时身影都单薄得要命。我答应你但是我不听这句话仿佛成了萧渡水的人生格言,刻在烟上吸进肺里,估计将来还得做个二维码刻墓碑上,让每一个路过的人都掏出手机扫码,见识一下他的倔强。哪儿来的脾气呢。宴尘远有点儿想不明白。不过和旧友相聚总是轻松的,也许是因为宴尘远现在在幽州工作,有人就提起了今年特殊调查总局的年会要在幽州举办——总局每隔两年都会随机挑选一个城市举办年会,当时手里没案子的调查局都得分一批人去参加——龚霞她们就闹起来,说到时候要去宴尘远家通宵喝酒。前年的年会开在滇南,宴尘远还记得那是他度过的最暖和的一个冬天,他和陈希一块儿去参加年会,那年年关时没什么鬼怪闹事,因此各大队伍都让自己家队长和副队一块儿带着队伍去热闹热闹,反正就算出了什么事儿他们也能立刻开传送阵回来,滇南的黄局还特地请他们吃菌子,虽然季节不对,但汤底依旧鲜得人掉眉毛。但也是在那年滇南出了个大案子,靠近边境的地方居然有人利用厉鬼运毒,禁毒支队头一次和特殊调查队配合,上头下了死命令,要在48小时内破案,于是各大城市的队长副队们都忙活了起来,线索也收集得飞快,最后在边境一个小村落里抓到了练鬼运毒的团伙,他们各个法术高强,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自己行踪暴露命不久矣,干脆把整个村落的人都做成了活尸,想把特殊调查队的人一网打尽。那晚天空澄净,星星寥寥几颗挂在天空,月亮不见踪影。宴尘远记得很清楚。活尸和队员们拼杀的声音淹没着感官,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一把火点燃了那群运毒团伙后备箱里足以至幻的草药,烟雾弥漫过来的时候,他们再想屏息已经来不及了,药物反应极强,宴尘远近乎是在一瞬间就丢失了视野,眼前一片昏暗,人影重叠,根本没办法继续和面前的活尸继续打下去。然后一束火光直冲天际。宴尘远看见一个参加年会这几天以来都没见过的人影远远地持着法器,法器两侧的宫灯中火光碎屑星辰般弥漫,冲向敌方的速度快得像颗流星。后来宴尘远听说,是那个人在最后关头独自拦住了试图自杀的那几个罪犯,卸了他们的手脚筋然后用绳子绑了丢在一边,又一个人守在原地,等术士科的人过来替大伙解了毒,最后才静悄悄地离去。“萧渡水。”结案从总局出来后,宴尘远听见其他城市的队员们议论。“年前刚上任的,幽州市第三支队副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