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渡水和宴尘远看过去,奈何桥上刚走过几十个年轻女孩儿,她们身上有一层淡淡的金光,这是下辈子能投胎到好人家,长命百岁的预兆,是萧渡水去给她们特殊申请下来的。“抓到坏人就好了嘛。”甜甜说。“你投胎后,我会常去看你的。”萧渡水笑了下。“嗯,少主已经帮我挑了户人家啦,父母都是高学位人才,”甜甜也笑起来,“正好,我死之前还想着攒钱赎身去读书呢,对了,我不叫甜甜。”“我叫曲瑾雪,好听吧,”甜甜吸吸鼻子,“我自己起的。”“好听。”萧渡水很认真地点了下头。他看过资料,甜甜……曲瑾雪在身份证上的名字,叫曲招娣。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过往早就应该抛弃。她,和那些被囚禁的女孩儿们都会获得新生。两个月后,曲瑾雪的魂魄补全,喝了孟婆汤被孟婆亲自送到奈何桥边,不久后的医院内,一个女孩儿降生,父母喜极而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谁也没看到,刚生下来的婴儿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病房前驻足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冲她眨眨眼,随后二人并肩离开。深秋已至,树木枝丫变得光秃秃,萧渡水走出医院的时候,刚好一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到他肩头。他活动了下右手,嘀咕道:“终于拆石膏了,再这么弄下去我感觉右手都不是我的了。”“怎么?”宴尘远低头看着手机。“用右手挠痒痒的时候会感觉是陌生人的手。”萧渡水说。“不至于吧,”宴尘远瞥他,“不就两个多月没用右手。”“给你右手捆起来两个多月试试。”萧渡水摸出手机准备打车。“你要是听我的,多喝骨头汤,别参与伍成栋那个案子,就住院或者在我家养伤,根本用不着捆这么久,”宴尘远叹了口气,“没打算养伤就别抱怨了。”萧渡水断的那几根肋骨还用绷带固定着,之前追伍成栋时骨头错位,差点儿被拉去做手术,好在萧渡水够倔,以做了手术肯定要留院观察,让我住院不如让我死的坚定信念,让宴尘远不知道从哪找了个丹药塞他嘴里,免去了手术之灾,只是伤势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愈合。“我请你吃饭吧。”萧渡水没接他的话茬。“要下毒啊?”宴尘远说。“不是,”萧渡水说,“我在你家住了这么久,请你吃顿饭,当感谢。”“就我俩么?”宴尘远收起手机,看向他。“不然呢?”萧渡水反问。“走。”宴尘远应。入冬了,宴尘远很担心你萧渡水带宴尘远去的是火锅店。幽州人其实不怎么爱吃火锅,但考虑到宴尘远是蓉城人,萧渡水还是找了家附近评分最高的店,点了鸳鸯锅。店里有些闷热,萧渡水一进门就把头发扎了起来,顺手把眼镜摘了。宴尘远坐在对面,看着他这一整套动作做完才问:“你近视很严重吗?”“我不近视。”萧渡水说。“那你戴什么眼镜,”宴尘远有点儿纳闷,“纯装逼啊?”“你不觉得我不戴眼镜的时候看着特别小么?”萧渡水抬起头,往前凑了凑,“没什么威慑力。”“戴了眼镜也没威慑力啊,”宴尘远扫他几眼,“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感觉你很好相处。”萧渡水坐回去,盯着宴尘远啧啧啧好几声:“是么,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觉得你很好相处。”“你这表情,看着不太像心里话吧。”宴尘远乐了。“怎么会呢,领导,”萧渡水也笑起来,笑意不达眼底,“你那——么长的腿,跨过那——么大一摊积水,我不佩服都不行。”“你修道的啊?”宴尘远看他。“嗯,”萧渡水说,“主修阴阳,副系八卦。”宴尘远笑着指了指他,不知道想表达什么。萧渡水把眼镜摘了之后反而更女气了些,倒是对自己的评价很贴切,他眉眼生得实在柔和,像古时候那种书卷茶点堆出来的公子哥一样,不戴眼镜压一压确实没什么能威慑住人的地方,睫毛也长得过分,嘴角轻轻抿着,盯着自己面前的调料碗发呆。宴尘远盯着他看了会儿,最终还是在服务员上菜之前挪开了目光,看向窗外,刚好看见湛灵往外走去,她穿着术士科的制服,低着头看不太清表情,眨眼就消失在下一个路口。乌云密集,幽州的雨季来了。鬼魂杀人的案子不常有,在伍成栋案件之后,幽州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平。眼看着就入了冬,每日早起愈发困难,萧渡水从宴尘远家离开后自己在西局附近租了房子——以前他都是直接睡在办公室的,但现在办公室给了宴尘远,没地方呆,左思右想还是租了个单人公寓——步行到西局四百米的距离,萧渡水还是觉得每天起床很难捱,每天到支队后都得趴在桌上再睡半小时才能清醒,不过就算再困,他也没迟到过,每天都是卡着点儿到,然后往桌上一趴睡得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