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不会伤害你那时他总是泡在实验室里,对外界的事物感知力很钝,被询问以后,半天后才想起那个少年的样子。他沉吟了好一会,评价道:“很反差,挺傲的,但也确实很优秀。”直到后面谢旬才知道,自己的发言被恶意截取了前半句,因此有人批判阮识目中无人,自大骄傲,连自己同门的师兄都不尊重。流言传他脾气极其差劲,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满身都是少爷脾气,还有人议论他是靠着父母才进学校,是家庭关系走的后门。一石激起千层浪,却丝毫没有人在意他后半句评价的“确实优秀”。也有人问过阮识对他的看法,那个少年却只是噙着傲慢的笑意,好看的眉头微皱:“挺爱装。”这件事彻底变成了他们关系破裂的佐证。于是这些年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就连偶尔在实验室碰面也是转头就走,关系降到了冰点。谢旬不太在意,他对人际关系向来都是随心而为,既然和阮识互相讨厌,那不如就不要打扰彼此。去年春天,阮识跟执行部的某个人谈了恋爱,转头就在家里人眼前出了柜,差点被古板的阮教授打断腿。为了让父母消化这件事,他跟着凌巍出了几次实训任务,天南地北地到处跑,也变得稍微成熟了一点。只不过提起恋人时他就像变了个人,再也没有属于少爷的傲气凌人,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缱绻。“邺成他就是很好啊,一直都包容我很多,老师您应该懂得吧?”阮识嬉皮笑脸地跟在凌巍身边,欢喜的笑容里充满向往:“如果我爸今年还不同意,我就和他去时森旧址结婚。”凌巍被气得胡子抖了抖:“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满脑子就知道谈恋爱。”“我这次想来深花三区,就是因为离泛花五区很近啊,返程我就可以去找他。”阮识轻咳一声:“所以老师,您能不能替我保密呀,如果我爸问起来,你就说我被下派到别的分队去跑任务了,好不好呀?”那时他站在帐篷外面,树影下是盛夏摇曳的风声,听着阮识表露甜蜜又恼人的心事,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感。“等一下,我的鞋进沙子了。”阮识的声音从他身后飘过来。谢旬微微蹙眉,竭力将自己不耐烦的情绪压下去,就这半天功夫,阮识一会说硌脚,让自己稍微走慢一点,一会又说太阳晒,照得人睁不开眼睛。他刚开始还耐着性子听抱怨,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别矫情了,出任务哪有不辛苦的,又不是来度假的。”他冷声道。阮识被这么一呛,顿时瞪大了眼睛:“你凶我干什么!又不是我不想走的,脚底被石头硌到了啊。”“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我才不跟你一起。”他俯下身子,语气里带着十成十的厌恶。“哦,是我忘了,阮同学确实不是出任务的,是来见男朋友的。”那句阴阳怪气的嘲讽就这么说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明明……并不关他的事。“管好你自己再说。”阮识气呼呼地扶着路旁的树,直到从鞋里倒出一块肉眼可见的碎石:“给我道歉。”那股莫名其妙的火气并没有消散,谢旬懒得搭理他,只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走。没一会他就听见了那个人小跑着跟上的呼吸声。这片土地有着属于自己的规矩,每个人都不能脱离团体而单独行动。他们是如此地厌恶对方,却也离不开彼此,只能并肩同行。到了上游后分头采集起土壤样本,阮识虽然嘴上嫌弃,可真正进入工作状态后,他的专注力和行动力都很优秀。两个人动作熟练,不一会就装了好几袋。“青山的土壤颜色是浅红的,越靠近上游的位置土壤的颜色就越深,在我们拨开两岸的花丛以后,注意到水底的暗红色并非是植物的倒影,而是上游本身的土壤颜色就是这样。”谢旬回忆道:“当时我们有想过用比较长的测量工具,不过因为水底的暗流干扰,最后也没取到上游水底的土,只是采集到了河边的。”“你倒是帮忙啊。”谢旬头也不抬地将手伸向他:“拉住我,别让我掉进去了。”阮识下意识后退,拒绝道:“不要不要,你身上都是泥,弄脏我的手怎么办?”他顺手拿起包里的绳子,刚想用别的方法,下一秒就被拽住手腕带到了男人身旁。一个失去重心没站稳,直挺挺地摔在了河边的泥巴地里,裤子被溅满了泥水。“谢孤舟,你是不是有病啊!”阮识气红了眼睛,像只炸了毛的猫:“把我衣服全弄脏了,我就带了两身换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