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却痊愈了。”他摘下防护面罩,替危聿仔细戴好。“我也不知道原因,所以一直都在打听各种消息,包括这次去青山村。”“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面罩失效了。”他捧起危聿的脸,神色无比认真:“那就杀了我。”他绑在手腕的匕首从来不曾离身,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现在他愿意把自己的软肋交到危聿手里。“或者割开我的动脉,喝我的血液。”那一夜纷乱的记忆涌上心头,颓靡的花瓣散落满地。他躺在冰冷的地面,数着吊灯上晃动的尾穗。支离破碎的幻觉如同杂乱无章的线条,他的眼前是片深不见底的郁色树林。一朵巨大的花扎根在深褐色土地,盈润的花柱微微翕动,源源不断播散出花粉……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的唇边尝到了腥甜。早上醒来的时候,干涸的血液染红了胸前的病号服。从此,那个叫邬昀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而他再也不会感染花肺。“永远不会走到这一步。”危聿与他十指相扣,“信我。”这场台风本该延缓他们的时间,能够安顿好所有被抛弃在这里的孩子,可他们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最后引爆实验室的是失控的花种。“我身上的信号器一个联通柏安,一个联通齐先筑,他们会看到信号定位到这里。”危聿安慰游情,面色却有些凝重。柏安的信号还闪着绿色的光,但是齐先筑……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假设,假设。他不敢说出来,甚至不敢细想,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会没事的。游情越来越困倦,他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颤声道:“会有人来找我们吗?”“会的。”危聿说。“好冷。”他犹豫着,将手伸进危聿的衣服里面。“可以暖手,不许乱摸。”危聿哑声警告道。“那我眯一会,我先睡了。”游情作势要闭上眼睛。“不行,这上面太冷了,你睡着肯定会生病。”危聿的手捏住他鼻子,“不许睡。”“……”“那你给我讲讲,你为什么认识我。”游情突然睁眼。“这很重要吗?”危聿有些无奈地笑了。“那天晚上,其实我没睡着。”游情垂眸,“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这份期待。在他过去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的影子。即使他刻意去接近危聿,利用他,也只是基于他可能给自己带来便利,而非是他脑海中有他们交集的画面。这太伤人了。“我们见过很多次,还说过话呢。”危聿摸了摸他的脑袋。“什么话?”游情浮想联翩。难道是他很早以前就做了坏事,说了让危聿误会的言论?“我记得很清楚,你问:‘这位患者,还疼吗?’,我说:‘不疼了,谢谢。’”危聿回忆道。“什么鬼……”游情被他严肃的神情逗笑了,可是半晌后他又感觉心口空落落的:“如果我不记得了,你会觉得难过吗?”“会。”男人点头,“但记忆至少需要两个人才能创造。“我们还有未来可以继续,那就够了。”他粗粝的手指揉捏着游情的脸颊。这句话消弭在秋日最后的余温里。2xxx年10月17日,台风“天门冬”过境,席卷深花2区和3区的土地。那场灾难毁坏了无数房屋住宅,带来暴雨,引发洪水,夺去无数艰难求生的人类生命。却也因此影响了“花期”,将大量生长在山坡上的“花”连根拔起。游荡在街头的花种因此数量减少,威胁短暂解除。而在白塔岭青山村某处小院中,自称从古水村而来的沉默男人跑前跑后,只为寻找医生。与他同行的那位病人高烧不退,一直没有清醒,在病床上躺了将近半月。他醒来说的木牌没有篆刻姓名十一月初,稀薄的阳光洒在院里。背着木篓的小丫头将塑料布撑开,刚挑好的蔬果堆放得整齐,想了半天,她把新鲜的西红柿摆在了最上面。“哟,你来啦。”旁边的中年妇女向她致意。她抹去裤腿上的灰,笑嘻嘻地答道:“李婶早上好。”“可不早了,这贪睡的丫头。”女孩顽皮一笑。已经到了村里人中午回去的时间,本来也卖不了多久东西,可她还是忍不住伸长脖子,往这条路的尽头望去。听村里人说,来了两个外面世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