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离他不过几厘米,他能看见小狗布满血丝的灰色瞳孔,以及近在咫尺的獠牙——距离他的掌心,仅仅只有伞把的阻隔。它抽搐着张开嘴,血沫和碎牙顺着唇畔缓缓流下,以及小块的把手碎片。“如果不是这把伞,我大概已经被感染了。”他说。虽然对花粉免疫,血液细胞却不见得也能净化组织,身体破损而导致的感染他同样不能避免。那之后,他埋葬了那只小狗。挖了一只小坟包,在邬昀的墓边上。“别难过,它也不想这样,不是你们的错。”危聿揽过他的肩膀,两个人距离拉近。“所以,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游情微微偏头倚在他的肩膀,“因为恶心的东西寄宿在他们的身体里,顶着他们的面容,占据着主人的回忆,却要毁掉我们美好的过去。”“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几缕发丝垂落在游情低垂的眼眸前,遮住了他眼底的阴翳。游情好像比他更坏路边的风景逐渐变得熟悉,他们已经回到了营地前那条小路,昏暗的路灯在夜风中一闪一闪,茂密的花丛逐渐稀疏。在一切还没有结束前,他们仍需回到栖息地。有打着手电筒巡逻的人向危聿示意,从他们面前经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营地守夜的人,原来他们要工作到这么晚。”游情道。“因为最近花种的数量越来越多,这些是临时增加的班次。”危聿从口袋拿出磁卡,在门禁处检验。“因为青山村?”游情压低了声音。“进去说。”危聿微微点头,却没有接话。“滴——”绿色的闪光灯亮起,他推开大门。走廊的灯已经完全熄灭了。游情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两个人放缓步子,直到回到他们自己的房间。“你对那边的事情知道多少?”危聿脱掉雨衣,潮湿的发丝还在往下滴水。“如果算上这几年从各种途径得到的,大概也有百分之六十了吧。”游情略一思考,答道。他顺手从阳台取下晾晒后的毛巾,向危聿招手:“过来,给你擦头发。”“我可以先去洗澡,不碍事。”危聿看了眼自己身上脏污的衣服,下意识地向洗漱间的方向走去。“今天没有热水了,下午的时候有人过来说了,那边的发电器出问题了,还在修。”游情扯住他的衣服,“快点过来,你这样真的要感冒了。”危聿有些纠结地坐下来。其实他倒不是有洁癖,毕竟这么多年到处出任务,经常去各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别说洗澡,有时候想换衣服都找不到地点。他的耐受力已经到了比旁人更高的阈值,只是……游情在他身边。他竟然萌生出注意形象的想法。干燥温暖的毛巾在危聿头顶上不断擦拭着,游情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然后呢,继续说。”“嗯,我脸上很脏吗?”他说。“不是这个。”“那需要我低头吗?”他诚恳地问道。“……”“危聿,你变坏了。”游情撇嘴,在他额头弹了个脑嘣。“没有,因为你比我知道的要多。”危聿笑了:“看来做的准备很充分,那我就放心了。”游情嗯了一声。这些年无数次情绪在深夜爆发,然后不断进入冷静期,如被一盆冰水浇灭。他不断告诉自己——还需要等待。如果沉不住气,如果就这么将一腔孤勇莽撞地用出去,他就辜负了那个人的心意。还需要再继续打听,打听那场事故到底发生过什么。以及,扮好属于自己的角色。他用了三年的时间,学习怎么成为“邬昀”。桌子上放着份牛皮纸袋文件,封口贴依旧完整,没有被拆开过。“这是什么?”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谢旬的资料。”危聿的回答言简意赅。“你连他的档案袋都搞来了?”游情露出有些吃惊的神色。“嗯,厉不厉害?”男人显然很满意他的反应。“太厉害了吧。”游情伸出手继续顺毛,却被揽住腰带进他怀里。“亲我。”危聿抬起下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长官,你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啊。”游情小声吐槽。“你说得对,本来长官只想让你亲这边,但是现在另一边也要亲。”危聿淡淡道。“你这是潜规则。”游情气鼓了脸,“我要跟军庭举报你。”“可惜我的要求是因人而异的。”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快亲,不许耍赖。”“可以,那你把脸转过来。”游情突然玩心大起,有些坏心思地对他勾了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