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被风吹得晃了几晃,让危聿的面容变得朦胧,却似乎为他增添了些许温柔。“冷吗?”危聿抬眸,与游情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不冷。”他摇头。短暂的对话过后是长久的沉默,他们的互动戛然而止,接下来各做各的事。游情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他又感觉自己没什么立场。以至于吃晚饭的时候一直走神,甚至当着齐先筑和柏安的面,在俩人目瞪口呆中直接吞掉了半块生姜。辛辣刺激的滋味从鼻腔涌入,让他忍不住干呕起来。他已经默默做好了决定,就像危聿也不过问他的过去那样,他在心里想,算了吧。反正又不是真的在谈恋爱,只是逢场作戏。他需要尽快抽离,然后早点去青山村。“齐先筑说,你们下午聊了很多我的事。”危聿放下笔。“嗯,谢谢你的粥,很好喝。”“还有呢?”“……”“你没有别的想问的?”回答他的又是长久的沉默。没有等到回应,危聿索性拉开椅子向这边走过来。他心中也有股无名火,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停歇过,直直在内里烧着。哪怕游情听到那些事只是微微皱眉,向他表达出一丁点不悦都可以,可他却表现得毫无波澜,也完全没有想要聊起的意思,就像在谈及与自己不相干的事物。那种期待的热望如被浇灭。游情别开脸,还是那样冷冷淡淡的模样,好像与从前没什么分别。“我是在强迫你吗?”危聿说。“看着我,游情。”烛火昏黄黯淡,唯一的亮处是他们瞳孔折射出的光。军庭执行手册说,眼睛永远都不会撒谎。他缓缓俯下身,双手撑在游情身体两侧。二人逐渐凑近,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拂过对方脸颊,游情的发丝散在枕间,带着洗发露清新的香气。“你靠太近了。”游情伸手推开他,睫毛颤得发抖。缠着白色绷带的手腕刚缝针不过几天,伤口还在疼痛,他却伸出那只手,挡在他与危聿中间,隔开了他们的视线。可危聿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告诉我,我是你的什么人?”危聿的笑容无比刺目。“我是你的消遣,你用来调节生活的玩物,还是可以用完随手丢掉的工具?”即使危聿没有用力,可被触碰到伤口的疼痛还是让游情脸色白了几分,他含着眼泪,声音软软地哀求道:“阿聿,放开我,好痛。”“你别忘了,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他叹道。他的手指戳在游情心口轻点,一字一句:“有时候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里面究竟有多冷。”“那你想让我问什么?”牵扯到手腕的伤口,游情痛得皱起了眉。“你不明白?”危聿胸口憋闷得厉害,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游情咬唇,发红的眼眶闪着莹润的泪意:“是,我不明白。”他不懂危聿总是突如其来的情绪,像一座积压已久的火石山随时迸出怒焰,让他寻不到任何爆发前的暗迹。总是那么莫名其妙,无法理解。他下意识想要抽回那只手,半天却挣扎不得,男人微微泛蓝的瞳孔望着他的手腕,缓缓开口道:“一个问题就够了,我不会再勉强你。”好奇怪。明明没有吃姜,怎么还是尝到了那种辛辣苦涩的滋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看着伤口告诉我,那天你的举动是因为什么?”他的脸如此之近,近到他们紧密相贴,共享彼此的心跳与呼吸:“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还是仅仅只想离开监狱?”游情张嘴想要回答,却发现根本无从说起。对啊,为什么。他握着那把锋利的匕首,将尖端对向自己的身体。刺下去的那刻是冲动,是偿还,是算计,还是他能想到最好的权宜?危聿的面容逐渐模糊,游情擦了擦眼角,是眼泪,涩的。危聿替他拨开额发。“不许哭,回答我。”他说。“我没有。”游情嘴硬道。他偏过头不看危聿,嗓音带着鼻音,低哑地说:“你先告诉我,那个创可贴是谁的。”“什么?”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间迷茫。游情的手伸进了他的外套口袋。那天昏睡的时候他就披着危聿的衣服,做噩梦时感受到有东西硬硬的,硌到了他的小腹。那时游情就摸到了那个软盒子,里面全是粉色兔子创可贴。当时他随口提了句,没想到齐先筑却表露出司空见惯的样子,小声吐槽道:“他居然还没用腻啊。”他没有说完的话让游情耿耿于怀,越想越觉得,这样东西对于危聿来说必然意义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