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聿打着伞在楼下站了一会,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在雨幕中看向二楼窗户,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驻足的影子。离去的背影是沉默的。车子鸣笛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彻底被浓雾吞噬。“小邬,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去?”刘大娘有些疑惑地询问。“哦,不太顺路。”邬昀擦去眼镜上的水雾。粗心如刘大娘也能感觉出来,自从迎秋礼那个晚上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就怪异起来。她也是后面才知道,原来他们几个人以前就认识,所以看见危聿对邬昀上心的态度,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她潜意识里认为与其说上心,不如说是腻歪……但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这么复杂,让她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你们吵架啦?”她试探性地问道。“没有。”邬昀的语气冷淡,和从前一样。但再极力地掩饰,在她敏锐的嗅觉面前也无所遁形。“害,多大点事,几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做什么,深花区一年也来不了几个人,你们好容易碰上又成为朋友,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她笑着打圆场。“嗯,我知道了大娘。”邬昀点头。他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想到了那天晚上。男人的眼中迸出寒芒,似有似无的暧昧氛围瞬间消散。“起来。”他恢复成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模样。脸色冷得吓人。“为什么要推开?”他自嘲般地笑了,“长官,这不就是您想要的吗?”邬昀的膝盖轻柔地蹭上男人的大腿,像是在呓语:“不过是交易而已,您不答应帮我,我还能带来什么价值呢?”从世界变得崩坏的那天起,他已经预测到了最坏的结果。他从疏花区辗转到泛花区,最后一路来到深花区,在无数城市边缘黑暗的角落窥见真实。所谓信息交换,不过是大鱼吃小鱼,以利谋利。如果用这种他不熟悉却又有效的方式,这又算得了什么?可他却被拽着胳膊,踉跄地从危聿身上起来。“邬昀,你这一路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吗?”他罕见地露出怒容。“您弄疼我了。”邬昀皱眉,看向自己手腕上被大力捏出的痕迹。“如果站在你面前的是任何军庭的人,你都会这样做吗?”危聿脑海中那些有关眼前人一桩桩、一件件,所有让他朦胧情感萌芽的画面逐帧闪过。让他的心脏有些抽痛。“我不懂您的意思。”他垂下眼帘。“和你只会有这种可能性吗?”男人道。那些他自以为是的感觉,竟然是一厢情愿。“您说,还有什么可能性?”邬昀弯唇。就像撕破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体面。他撩开额边的发丝,第一次暴露出最真实的自己。他不再致以危聿貌似羞涩的、少年人纯稚而温顺的笑意。而是用着最戏谑的、好像在表演最后一出落幕戏剧的神情。他歪头:“长官,我不懂得感情,您要教教我吗?”危聿的心情很糟糕。齐先筑和柏安坐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喘。从今早开始危聿就沉默得可怕,除了和那些送别的人礼貌地打招呼之外,他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本来那天晚上危聿和邬昀离开之后,他们都觉得二人应该会有新的进展。没想到他们甚至都不是一起回来的。邬昀先回服务站,他面色如常,还和往常一样同他们讲话。危聿落后了几步才到,却是神色冷淡,早早洗漱后就睡觉了。这让他俩准备八卦的心思都跌到了谷底。齐先筑还在想,反正他们下一站目的地都是古水村,危聿会不会和邬昀一起走?没想到危聿在那之后闭口不提,离开时都没有提起有关邬昀任何一个字。“你说,这叫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吗?”齐先筑小声地吐槽。“别提了。”柏安摇头,“他看上去火挺大的。”“你说小邬先生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危哥表白被他拒绝了?”“被拒绝也不至于这样吧。”“我赌他会后悔,走到半路就又会回去,你敢赌吗?”“可以,赌你剩下的那半罐酸梅。”“我x,你也太黑了吧,就剩下那么点了。”齐先筑表情扭曲。“哼,那还赌吗?”柏安冷笑一声。“赌!”他握拳,二人的指骨相碰。危聿看着路边掠过的大丛扭曲着的植物,烦躁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今天早上收拾行李的时候,与邬昀擦肩而过了几次,他尽可能保持冷淡的表情,却仍旧心中发涩。说起来也挺可笑的,那天晚上他本来想告诉邬昀一件事。可是看见那个人的表现,他近乎赌气般将过去的影子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