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边?”暖心橘伸手就要去摸腰间配枪。“等一下,不要紧张。”深邃蓝轻拍他的肩膀。穿过走廊拐角的时候,他们四个人直直对上了视线。“打扰了。”邬昀率先撒手,雨伞落在他脚边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里不能进来,退后。”深邃蓝道。邬昀与他四目相对,男人比他还要高半头,隐在绀色雨衣下的面容英挺,气质却有些偏冷。他肤色略深了几个度,像是历经过无数风吹日晒,唇畔和下巴处还留着淡淡的胡渣阴影。邬昀微微愣住了。倒不是因为男人的面容,而是他发现,眼前这三人居然都没戴面罩。他开始觉得军庭的人像疯子。是错觉吗?深邃蓝的目光突然变得极为凌厉,好像要将自己的脸盯出一个洞来。“违规进入深花区,按照规定军庭要对您实行长期管控,如果现在立刻离开,我们不予追究。”荧光绿一改刚才的吊儿郎当,面容变得严肃起来。“我没有违规进入,我是抄录员,有证件。”邬昀从口袋里掏出资格证。那一小片能够证明身份的纸在几个男人面前轻晃,深邃蓝却半晌都没有动静,只是沉静地看向邬昀的面孔。“队长,你怎么了?”暖心橘看他神情不对,有些疑惑地低声询问。“没事。”证件被深邃蓝接过,他轻轻摇头,三人仔细观察起来。“哇,现在居然还有这种工作?”荧光绿嘟囔道。深邃蓝翻开证件。「姓名:邬昀性别:男年龄:22资质:中级有效日期:2xxx年x月x日-x月x日」旁边那页贴着他的一寸照片,能看得出来是近期的,与他的发型相似,边角处的胶水却有些风干了,微微翘起一个角。“您今年二十二岁?”深邃蓝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疑虑,他面无表情时似乎给人冷漠的错觉,言语时却稳重内敛,甚至可以说得上温和。“二十五岁。”邬昀摇头。“证件的有效期是两年,您为什么还在使用旧的资格证?”“去补了,但是负责人已经死了。”“……”“您可以进去了。”深邃蓝将资格证递给他,微微侧身为邬昀让路。可邬昀仍能感受到那道目光,还在他身上不住地停留着。荧光绿摸着后脑勺向邬昀道歉:“抱歉,刚才我们有点紧张了,有没有吓到您?”“还好。”邬昀收起资格证,向大厅深处的方向走去。几个人仍跟在他身后,似乎还没有对他放下戒备。钟楼里整洁有序,几乎没什么杂物,只有几个小房间和摆在中央大厅的椅子,破损程度也很轻。以至于邬昀一眼就看到了地面担架上裹着白布的尸体。“你们是搜救队的吗?”他道。“是巡逻队的。”暖心橘答,他紧紧跟在邬昀身旁,面上总是闪烁着警惕的神色。“钟楼里只找到了这一具尸体吗?”邬昀往周围望去。“是。”深邃蓝点头。“那我的收信人应该就是他了。”邬昀从口袋里拿出一片折得四四方方的纸,因为那位老人家不识字,信件很短,只有寥寥几句:「凡,吃了吗?衣服够多吗,过年回家吗?奶奶等你打电话。」他掀开担架一角白布,将折好的纸塞进尸体的衣领中。鞠躬——第一次看见办丧事的时候,是村子里的孙大娘去世了,穿着白色丧服的队伍在道路上撒黄纸,哭声震耳。他问,这是在干什么。村长伯伯说:“有人死了。”于是邬昀问,死是什么意思?坐在大槐树的阴凉下,头枕着母亲的膝盖,眼里是院落四四方方的墙。她正低头纳着鞋垫子,认真地想了半天,说:“就是爹和妈不告诉你,都偷偷地走了,再也不回家里来。只剩下你自己一个人,你会怕哭吗?”他怕,但父亲说他长大了,应该是个男子汉了。可他最怕的就是从大野地里走到村口的这段路,没有灯,比身体还高的麦穗遮住他,他们低下头看不到的,是孩子眼中的另一个世界。绿到浓郁发黑的植物丛肆意生长,尖端的荆棘张着大口似乎要将他吞进去。那个时候母亲身体垮了,村里的人把她抬去了镇上的诊所,一天一夜没有回家,把他忘在了田垄里。他最后哭着睡着了,醒来以后有只毛茸茸的小东西窝在他怀里。父亲说他编瞎话,只有母亲笑着摸他的头,说要记得感谢它。他不知道它的名字,但他清楚他们同病相怜,在每个睡不着的夜晚,都能听见从某个封闭的地方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