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魏森冷淡地望着他名义上的妻子。这番打斗,甚至没有废他太多精力,连汗也未落一滴。他踩着那把刀,居高临下,那张时常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他内里的傲慢。“你打不过我。”“女人”的目光穿过漆黑长发,阴恻恻地瞪着他。魏森并不在意败者的眼神,那对于他来说,连胜利的附赠品也算不上。他从来都看不上安阐续,即使在下午对上“女人”仇恨的目光。他知道,今天晚上安阐续会再次回到404,有可能是为了报复自己迷晕邻居的事,也有可能是和自己谈离婚。这些他都不在意,只是在看到那两只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以及青年望向他的畏怯,和望向“女人”的依赖时,心里的嫉妒,一点一点地从轻微波澜掀起惊浪。直到看着“女人”摔在地上的那一刻,心里那只不断叫嚣着撕碎对方的野兽才逐渐得到镇定。安阐续还在挣扎着爬起,魏森低下头,一脚踩在对方的头发上。他语气平静,像是在商量,又像是警告:“安阐续,可以离他远点吗?”“我会和你离婚,净身出户,这套公寓也给你……”他缓缓说着,到底还存着理智,想着或许没有安阐续,邻居就不会再像白天那样望着自己,于是顿了顿,僵硬地放柔语气,“你只要离他远些就可以了。”魏森讨厌邻居看向安阐续的眼神。温柔的,热烈的,欢喜的,不像望向他的视线,总是充满生疏与隔阂。邻居喜欢“她”,不喜欢他。魏森认为这是性别的原因,而他是个男人,这是怎么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但他又觉得,如果没有安阐续,或许他可以和邻居相处的很好。脚下的“女人”忽地嗤笑了一声,眼中的嘲意让魏森不由皱起了眉。“你在笑什么?”安阐续似乎说了些什么,魏森没听清。他蹲下身。“你刚刚说了什么……”然而却在靠近的那一刻,安阐续猛然弹起,扼住他的喉咙按在地上。巨大的声响,引来隔壁青年蹙眉的咕哝,“吵死了……”接着翻个身接着睡过去。安阐续的双手死死地掐住魏森的脖子,冰冷的发丝垂在男人脸上,呼吸被扼住的窒息感带来濒死的痛苦。魏森面部涨红,青筋暴起,他挣扎着,同样伸手去抓着“女人”的脖子。死亡的痛苦,让两人的面部变得十分丑陋,手中的力道愈发收紧。他们在黑暗中翻滚扭打,沉闷的肢体碰撞声夹杂着如野兽般的沉重呼吸,窗外的闪电不断,时而照亮男人狰狞的面目,时而照亮“女人”怨恨的眼睛。直到“嘭”的一声闷响——有人倒了下去,撞在了桌角。漆黑的长发蜿蜒地散落一地,苍白清秀的面孔暴露在闪电的冷光下。安阐续的后脑缓缓渗出血迹,将胡桃色的地板染成深红。他仰躺在地上,瞳孔微微扩散,呼吸微弱。魏森梧着脖子剧烈咳嗽,踉跄着站起身。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能想到对方恰好撞在了尖锐的桌角。魏森站在原地,平复着喘息,低头凝视着安阐续逐渐失去生气的面容。窗外的雨声渐大,雨滴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像是急促的鼓点。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恐惧或后悔。相反,一种扭曲的愉悦从心底里蔓延开来。安阐续死了。“她”再也不会出现在邻居的面前。魏森缓缓蹲下身,伸手合上了安阐续的眼睛,然而诡异的是,无论他合上几次,那双蒙上灰翳的眼睛始终会睁开,仿佛还未死去般,死死地、怨恨地盯着他。魏森不由皱起眉。他心里并未起疑,只以为是人死后失去了对眼睑肌肉的控制而导致的。既然合不上,他索性站起身,环顾四周。404的卧室一片狼藉,打斗的痕迹随处可见。太乱了,让人一眼便能看出这里发生了什么。魏森开始冷静地清理现场,动作有条不紊,仿佛早已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他将安阐续的尸体拖进浴室,长发与血迹在地板上迤逦出一道道血痕,仿佛无数条浸血的黑蛇。水声响起,掩盖了所有可疑的声响。安阐续的衣裙被打湿,透着肤色的胸口死寂般沉默,本就着性别不同的避让原则,男人垂下眼,刚准备带着拖把去卧室里拖地,忽地目光一顿,视线落在“女人”平坦的胸膛。魏森的瞳孔骤缩。——————这是一场梦境。莫名地,林西林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