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布条粘连着焦黑的血肉被强行扯开,钻心的剧痛让她眼前黑,喉咙里出野兽般的低吼。
萧执眉头一蹙,出手如电,瞬间扣住了她的左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找死?”他的声音更冷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江烬璃挣扎着,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萧执,像一头濒死的困兽:“放开!我的手!让我看!我不信!我不信——!”
“信不信,它都废了。”萧执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字字如冰锥,狠狠扎进江烬璃的心脏:
“焦炭之下,筋骨尽毁。若非我府中秘药吊着,你这条命,连同这只断臂,此刻已被谢家丢去喂野狗。”
“……”江烬璃所有的挣扎和嘶吼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
她剧烈地喘息着,死死盯着萧执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怜悯,没有安慰,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的漠然。
是啊,是他把自己从那地狱般的爆炸和坠落中捞出来的。
自己现在,不过是他案板上的一块肉,一条暂时还有利用价值的命!!
浓烈的屈辱和不甘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几乎要将她焚毁。
她猛地别过头,牙齿深深陷入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左手无力地垂落,不再挣扎,只是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房间里只剩下她压抑粗重的喘息声。
萧执松开钳制她手腕的手,目光从她那惨不忍睹的右手移开,落在她沾满血污和烟灰的脸上。
片刻,他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正是那本在祖火堂爆炸中,江烬璃拼死抢出、又被他接住的油布包裹的硬壳账册。
册子一角撕裂,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和鲜红的印章。
“这个,”他将账册放在床榻边缘,“还有你昏迷前的话,‘骨灰入釉’、‘瓷刃’、‘军械偷工’、‘豆渣’……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无形的丝线缠绕上来。
江烬璃身体一僵,慢慢转过头,看向那本染血的账册。
混乱的记忆碎片开始冲击她的脑海:祖火堂内喷射的恐怖高温瓷浆、神龛下震开的暗格、谢清棠气急败坏的训斥声、账册上刺眼的特殊订单记录……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谢家……”她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磨出来的,“官窑……用……人骨灰……混入釉料……烧制……特殊的瓷器……那种瓷器……异常坚硬……锋利……像刀……”
萧执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
人骨灰入釉?烧制瓷刃?
江烬璃喘了口气,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继续道:
“祖火堂……有秘密工坊……专门……烧这种东西……还有……军械……”她艰难地抬起左手,指向那本账册,“那里面……记录……他们……向军器监……供应的漆料……还有……一种……叫‘豆渣’的填料……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漆层……根本……撑不住……”
“豆渣?”萧执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一种……劣质的……矿物渣滓……极便宜……掺进漆料……或者……直接做胎底……看起来……差不多……但……遇热……遇冷……或者……撞击……极易……崩裂剥落……”
江烬璃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些都是她在那暗无天日的漆坊里,从那些绝望的老匠工偶尔的醉话和牢骚中查出真相。
萧执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江烬璃能感觉到,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温度骤降。
他拿起那本染血的账册,修长的手指拂过那撕裂的边角,露出里面一行行记录:
“天枢十七年冬月,秘窑丙字坊,骨白釉三窖,耗‘白料’壹佰拾斤……附注:成色需利如刃……”
“天枢十八年元月,供北营军械监,生漆伍佰桶,填料‘豆渣’仟斤……”
一条条,触目惊心!
萧执的指尖在“北营军械监”和“豆渣”几个字上停顿了片刻,眸底深处,似有寒冰碎裂的冷光一闪而逝。
他合上册子,看向江烬璃,那目光复杂难辨,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重新评估。
“你如何得知这些?”他问。
江烬璃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冷笑,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痛得她一阵抽搐:
“漆坊……最底层……罪奴……就是……最下贱的……耗材……谢家……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不会在意……耗材……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她的声音充满刻骨的怨毒和自嘲。
萧执看着她,良久,才缓缓道:“你的命,暂时保住了。但这本账册,和你的一面之词,不足以扳倒谢家,更不足以撼动他们背后的军械利益网。”
江烬璃的心猛地一沉。
她死死盯着萧执:“那……你要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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