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棠气急败坏,指着江烬璃的手指都在颤抖。
“封锁库房是怕你偷盗物料!给你阴尸漆…是…是内务府的规矩!本小姐秉公办事,何错之有?!
至于瓷刃…宫中器物,流落在外或被宵小仿制,岂能都算在我谢家头上?!
江烬璃!你休要在此混淆视听,妖言惑众!陈公公!六殿下!此女分明是走投无路,胡乱攀咬!请将其拿下!”
她的话看似有理,但其中的色厉内荏和强词夺理,明眼人都能看出。
萧执的目光依旧冰冷,看不出喜怒。他沉默片刻,那无形的威压让整个场地的空气都仿佛凝固。
“空口无凭。”
萧执终于开口,声音如同寒泉流过冰面,“官窑瓷刃,确系谢家所出。然,是否经谢小姐之手,用于损毁御宝,尚需实证。”
他冰冷的目光转向谢清棠,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谢清棠,你既为监工,又涉此案。孤命你,即刻返回谢家官窑,召集所有掌窑大匠及近三月出入记录,听候查问。”
“至于你,”萧执的目光重新落回江烬璃身上,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工具,“既指认谢家,又夸口无需十日。孤便给你一个机会。”
他微微抬手,身后一名侍卫立刻上前,将一包伤药和一小锭银子丢在江烬璃面前的泥地上。
“给你三日时间。”
萧执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如同宣判,“三日内,找出此瓷刃出自谢家官窑的确凿铁证,证明谢清棠与此案关联。若成,暂准匠籍生效。若败……”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话语中蕴含的冰冷杀意,让所有人心头一寒。
“带她下去治伤。”萧执对身后的侍卫吩咐了一句,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在侍卫的簇拥下,大步离去。
深青色的背影,如同融入晨光的利刃,带着一种掌控棋局的冷漠。
陈德海看着萧执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谢清棠,再看看泥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的江烬璃,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清了清嗓子,尖声道:“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江烬璃,你好自为之!谢小姐,请吧?”
谢清棠怨毒地剜了江烬璃一眼,那眼神如同淬毒的匕,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她强撑着最后的体面,在仆妇的搀扶下,如同斗败的孔雀,灰溜溜地离开琅琊坊。
场中只剩下死里逃生、却背上更沉重枷锁的江烬璃,以及一群惊魂未定、看向她目光更加复杂的匠奴。
三日!只有三日!
左手几乎废掉!身无分文!谢家官窑龙潭虎穴!如何取证?
巨大的压力和绝望再次袭来。
但江烬璃看着地上那包伤药和那锭小小的银子,又摸了摸怀中那半枚温润的金漆日月佩。
眼中那不屈的火焰再次熊熊燃烧!
阿嬷的话在耳边回响:“你爹冤死的真相…在另半枚里……”
瓷刃指向谢家!父亲当年被诬陷的“匠籍弊案”也指向谢家!这绝非巧合!
谢家官窑,她必须去!龙潭虎穴,也得闯!
……
两日后,黄昏。
京郊,谢家官窑。
巨大的窑厂依山而建,数十座馒头窑、龙窑如同匍匐的巨兽,喷吐着滚滚浓烟,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灰黑色。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柴火烟气、泥土的腥气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奇异味道。
窑厂外围戒备森严,穿着谢家号衣的护院来回巡视。
内部更是热火朝天,光着膀子的窑工喊着号子,推着沉重的窑车,将烧制成型的瓷器送入窑内,又将烧好的器物小心翼翼地运出。
一个穿着粗布短打、脸上抹着厚厚煤灰、头用破布包起的身影,正费力地推着一辆装满素坯和未上釉的瓷坯的独轮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艰难前行。
迎面正是乔装改扮、混入窑厂做苦力的江烬璃。
她的左手被重新包扎过,用厚厚的粗布和坚韧的皮条紧紧固定,藏在袖子里,只露出几根勉强能活动、却依旧肿胀不堪的手指,负责在推车时保持方向。大部分的力气,都依靠右臂和腰背。
每推一步,背上的烧伤和左手的剧痛都让她眼前黑,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淌下,混着脸上的煤灰,留下道道污痕。
两天!她靠着那锭银子贿赂了窑厂一个小管事,才勉强得到这个运坯的苦力活。
这两天,她像最底层的骡马一样干活,忍受着监工的打骂,吃着猪食般的饭菜,睡在漏风的窝棚。
只为寻找机会,探查那枚瓷刃的线索,以及……寻找那半枚金漆佩的下落!
她的目光如同最警惕的鹰隼,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窑炉的结构、工匠的分工、物料的堆放、守卫的换岗……尤其是那些负责烧制精品瓷器、靠近核心区域的匠人和工坊。
很快,她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