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里最后的东西是滚金边的长袍。梦里,不可名状的文字如鬼魅般缠着他。直到惊醒。宫子羽按住头,觉得很难受,身体使不上劲,灵力也被封住了。爬起来向外走去,看见桌子上的水,没能抑制住冲动狂饮数倍。“那杯茶里没东西,这壶水里有东西。”宫子羽抬起头,看见一抹红衣从黑暗中露了出来。他是一个御尸人。什么惨状的尸体他都见过,早已不害怕了。可眼前的人,让他怕得摔了茶盏。“阿……阿姐。”宫子羽不敢相信,“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杀了你……”“没错。”一只长满尸斑的手拨开帘幕,露出上半身,是一张透着青紫,死气沉沉的脸。饶是腐烂,眼角的一抹朱砂痣鲜红如初。十分诡异。“我五年前就死了,现在的命是跟‘上神’借来的。”宫子雪一微笑,脸上的皮肤就往下掉,“‘上神’要我等你回来,完成五年前的祭祀。”“不可能!”宫子羽怒吼,“为了这所谓的祭祀,阿娘已经死了!”宫子雪眼色转冷,“你以为她因谁而死?不正是因为你吗?因为你不愿意饲神,她只能将自己献给‘上神’,可‘上神’要的根本不是她。所以她死了,‘上神’震怒,牵连整个宫家。那么多人都是为了你死的。”宫子羽痛苦地闭上眼。“不……不是的。”他忽然想到一件事。现在是什么时候?他记得快抵达宫家时,既望已至……?忽然,宫子羽感觉到一股阴冷紧紧贴着他的皮肤。他睁开眼,对上宫子雪一双被白膜覆盖的眼睛。“满月之时,为‘上神’献上祭品。”宫子羽用力推开了她!他转身向外逃去,却不知为何,眼前的门总是离他很远。宫子羽意识到一件很恐怖的事。他又陷入到幻觉里了。今天是十四还是十五?亦或者都不是?为什么他会被幻觉控制?“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宫子雪的话就在耳边。仿佛她永远贴着他的耳朵。宫子羽咬破了嘴唇,鲜血涌入口中,铁锈味让他清醒了一些。忽然间,想到在那义庄里,幻觉如水鬼般缠着他,似乎要将他拖入无间地狱,永世沉沦。而当时他是怎么做的?他将他们都拆了。一个个,都拆了。小师妹说得对,他应该享受这种对抗一切的感觉。逃,是没有用的。他蓦地转身。宫子雪没想到他竟然回头了,愣了愣。也就是这一瞬的愣怔,他伸出手掐住了宫子雪的脖子。“阿姐,我杀了你一次,不介意再杀你一次。”说着,他扭断了宫子雪的脖子。幻象消失了。宫子羽愣愣地看着掉到地上的头,松开了掌心的脖颈。“宫子雪”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身体迅速腐烂成泥。宫子羽往后退了两步,撞上了门。他倚着门,身体慢慢滑落,坐在地上。良久,他笑出了声。他做到了。他再也不怕阿姐了。这时,身后的门忽然打开,宫子羽警惕地看向来人。不是宫家的人。是一个他没有见过的少年,穿着沧海宗的道袍,和鹿眼一般大的眼睛里写着“蠢”字,“薛长老,屋子里有个人。”一个女子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宫子羽不认得她。她的视线最先落在地上那句腐烂的尸体上,才落到宫子羽脸上,“这位想必就是失踪五年的宫家二公子吧?”“你们是谁?”“沧海宗长老,薛白凤。”女子淡淡道,“我们受宫氏分家大小姐宫子雪之邀,前来祝贺庆典,顺道观礼。”“庆典……”宫子羽只觉得这很好笑。哪是什么庆典,明明是自甘堕魔的祭祀。“我没见过你。”宫子羽看进薛白凤的眼睛。“本座与你姐姐互传书信多年,见过你的画像。”薛白凤一笔带过,“为什么宫家一个人也没有?”从沧海宗到西州司慎县,路途甚远。他们早与宫家打好招呼,在院里布置了一个传送阵。可传送过来了却见不到一个人。偌大的宫家,空荡荡的。萧逸尘:“……我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了。”这时几个沧海宗弟子急匆匆赶来,“长老,不好了,我们出不去了!”薛白凤皱了下眉,看向被浓紫裹住的天空。弟子:“我们找了半天大门,明明看到了,却总是碰不到。”宫子羽开口道:“因为庆典已经开始了。”他仰起头看向几人,“你们不是来观礼的吗?那就一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