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阿措定了定心神,整理好思绪,缓慢又坚定道:“卫昭,你听我说,我是妖,你是人,人妖殊途,我们本就不该有这样的纠缠。今日的一切都是错的。人寿命不过百年,你大可恣意潇洒,快活一生。妖的寿命何其漫长,纵然你我有了羁绊,你对我而言也只是个过客。……你不该动情。”她看着他,双手抵在胸前试图推开他,可吻了太久,身体的无力让她的动作绵软无力。琼阿措有些气恼。……………真是绝情啊。卫昭默不作声地想。她果然还是没有变。卫昭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眼尾薄红,眸中蕴出水雾,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我对你而言只是个过客……也许你不信,可是我为了遇见你,已经等了千百年。过客又如何,我只求你,至少施舍些时间,别离开我。”这人醉酒后实在是太割裂了。暴烈的是他,温柔的是他,脆弱的也是他。琼阿措头痛的厉害,决心从明日开始劝他戒酒。被他紧拥着,反应过来他说了些什么,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等她等了千百年……卫昭如今尚未及弱冠,是在借着醉酒撒谎吗?她抿了抿唇,垂下眼帘,不愿再细想其中缘由。并指成刀,劈在了他的颈侧。卫昭昏了过去。次日。卫昭站在庭院中梧桐树下,颈侧红痕未消,指尖无意识抚过腰间玉佩。昨夜梦中琼阿措唇间的血腥味仿佛还在他的齿间萦绕。那个吻太真实,真实到今晨听仆人说她一早就出了门时,险些让他失神摔了杯盏。前些时日青辞遣人带来信件,说今日会入京都。“公子,夫人已经入京了。只是……只是……”阿湛有些迟疑的声音让他回神。卫昭眉眼间划过一丝怔忡,半晌,才开口道:“出事了?”阿湛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双手比划着,附耳急切道:“公子你快去看看吧。”京都南面街巷。“夫人可是从荆南来?”温润嗓音自朱漆马车中溢出,青辞抬眼便见车帘掀开,南亭侯苏衍身着月白衣袍,面容温文尔雅,笑意吟吟,“当年破庙一别,夫人风采更胜往昔。”青辞挑了挑眉,轻轻握住腰间剑柄。多年前某日她入破庙借宿,砍了一堆贼匪,从死人堆里刨出了濒死的苏衍夫妇。当时她生了堆火,请他们喝了酒暖身。夫妇二人千恩万谢,一口一个恩人,结果向她许下的金银财宝这么些年也没见着影。如今倒是一早派人盯着城门,专候着她入京。青辞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救了。“大人怕是认错人了。”青辞强作镇静,转头欲走,却见数名带刀武丁从街角转出,明目张胆地堵住她的去路。京都不比江湖,不能随意伤人。青辞默默转了回来:“诶,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哈哈哈,你看我这记性,好久不见啊。”“夫人哪里的话。”苏衍笑着拍了拍手,墨色漆盒从马车中被侍从恭敬捧出,递到了青辞眼前。青辞默了默,揭开了盒盖。盒中婚书边角微卷,正中央有她当年醉酒后按压下的指纹。“这……什么东西?”青辞有些懵地取出婚书,愈看愈觉得不可思议。包办婚姻不可取啊,她当时是脑子抽了才同意这种东西吧?“夫人何必装傻呢?”苏衍摩挲着手上扳指,笑意不减,“救命之恩不可不报,昔年婚约自然还是作数的。令郎如今是新科探花,前途无量。吾女明璃知书达理,这桩婚事于卫家百利而无一害。但若传出去卫公子拒婚……”他目光扫过青辞面容,“婚书尚在,夫人难道想让他年纪轻轻便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吗?”青辞的手骤然攥紧了婚书,指节泛白。她咬着牙试着用力撕了撕,婚书丝毫未损。青辞有些绝望。她那好大儿要是知道这事不得把她劈了啊。她虽早知权贵难缠,却未想到苏衍竟想到拿昔年的一纸婚约当作胁迫的筹码。正僵持间,街角传来马蹄声,来人停在了青辞面前。“母亲久久不归,可是累了?”卫昭翻身下马,目光幽沉,唇角微挑,“侯爷若想叙旧,也不该在此地才是。不若随我回府坐坐?”苏衍面色从容,微微笑道:“也好。”正厅里檀香缭绕。青辞将墨色漆匣推至南亭侯面前,难得正色道:“当年雪夜相救本是偶然,事隔经年,这婚约……怕是做不得数。”“夫人不必推辞。”苏衍展开微微泛黄的婚书绢帛,温声道,“夫人当年不顾安危,舍命相救我夫妇二人,那时本侯便说过,将吾女明璃许给夫人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