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面色不变,淡淡答道:“……他接受不了我娘要回来的恶耗,决定出去躲躲。”琼阿措“哦”了一声,眸中闪着好奇的光亮,兴致勃勃地问道:“你娘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普通人。”卫昭微微拧起眉,轻声道,“这两日应该就会回来了。”许是为了迎接卫昭他娘,房屋内外都被打扫地一尘不染。傍晚时分,琼阿措坐在屋顶上,咬着蜜饯,莫名开始回想起这几日的事情。午饭时分,卫昭端出了几盘色泽明艳的菜肴放在了琼阿措面前。琼阿措震惊地筷子都掉了:“你……你会做饭?”卫昭淡定地看着她:“因为我娘不会。”掌灯时分,卫昭坐在竹椅上缝补衣衫上的破洞,一针一线,手法仔细又老到。琼阿措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万分不可思议:“你还会缝衣服?”卫昭神色如常,心如止水:“因为我娘不会。”最后一幕是落日余晖下,卫昭勤勤恳恳地在地里种菜。他看了琼阿措一眼,琼阿措条件反射地问道:“卫公子你会种菜,是因为你娘不会吗?”卫昭赞许且欣慰地点了点头。…………所以,他娘不会做饭,不会缝衣服,不会种菜,那卫昭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琼阿措百思不得其解,咬了一口手中蜜饯,甜得刚刚好。卫昭家里最不缺的大约就是瓜果蜜饯。平日里没人爱吃,白白浪费了不少。琼阿措偶然一日尝过后便开始疯狂吃吃吃,这日终于遭了报应。她开始牙疼了。她眼泪汪汪地捂着腮帮,痛得想把牙从嘴里撬出来,跑着去找卫昭,想让他帮帮自己。卫昭几乎是看到她的一瞬间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将人拉进屋里,按在了竹椅上。他俯身逼近,眼睫垂如蝶翼,微凉的指尖擦过她捂着腮帮的手,低声诱哄道:“乖,先把手放开,让我看看。”琼阿措琥珀色的眼眸含着泪光,亮晶晶地看着他,小声吸气,含混不清地问道:“你还会医术啊?”“因为我娘……”卫昭突然顿住,垂眸笑了笑,“这次和她无关。是我自己要学的。”细长银针在烛火上反复灼烤,卫昭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低声命令道:“张嘴。”琼阿措耳尖发烫,牙疼又混着莫名的心悸。她声音发颤:“你,你真的会医术啊?”卫昭眼眸晦暗不明,手指抵上她柔软下唇,迫使她张开了口。冰凉指尖探入口腔的瞬间,琼阿措嗅到了他身上浅淡冷香。银针精准挑破了肿胀的牙龈,琼阿措疼得紧攥住了他的衣袍,泪眼朦胧间看见他喉结微动。“蜜饯里搀了些别的东西,与你本体相克。”卫昭眼眸幽沉,微微蹙眉,“以后都不许吃了。”沾着药粉的棉团重重按在伤口处,琼阿措被激得仰起脖颈,后脑撞上了椅背,登时眼冒金星。烛火爆出灯花,又被穿堂风吹灭。卫昭保持着禁锢般的姿势,盯着她唇角溢出的晶莹药液,“这几日不许碰辛辣,不许碰寒凉,你……”话音戛然而止。琼阿措的犬齿无意识地磨蹭他的指腹,眼角薄红,一滴泪似坠非坠,妖化后的幽绿瞳色在痛楚中若隐若现。窗外忽然传来清脆鸟啼声。卫昭猛地抽手,琼阿措松了一口气,扯住他的衣袖,含混不清地嘟囔:“那以后……我就什么都不吃了,看你吃可以吗?”卫昭喉结滚了滚,什么也没说。琼阿措也没有在意他是否回答,药粉太苦了,苦到足以让她忽视卫昭泛红的耳尖。之后几日,琼阿措说什么都再也不肯吃蜜饯,每日跟在卫昭身后念叨山林间发生的各种趣事,熟悉后开始试着直接叫他的名字。卫昭淡淡听着,大部分时候不作评价,只是偶尔听到她叫自己名字的时候会回以微笑。卫昭他娘是在第三日正午回来的。彼时琼阿措正趴在井边看卫昭打水。木桶坠入深井的瞬间,院门被“哐”地一声推开,随即一道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哈哈哈哈哈,老娘回来啦!”卫昭手一抖,绳索在掌心勒出红痕,神色平静从容,头也不回。琼阿措惊讶地循声望去,只见女子一袭红色劲装,斜背了两柄剑,发丝用玉簪高高束起,面容秀丽,神采飞扬,眉眼与卫昭三分相似。青辞站在院门处东张西望半天,终于瞧见了井边呆住的两人。一阵风似地跑过来,一拳捶在了卫昭肩上,感慨道:“哎呀,三年不见,你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可惜啊,就是长得一点都不像老娘我。哎呀,这些年我在外面东奔西走可想你了,来,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