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都会?”琼阿措有些泄气:“都不会。”卫昭捏了捏眉心,语气无奈:“阿湛,送她出去。”“不行!不走。求求你了,别赶我走!”“为什么?”“因为你身上有我的……”她忽然噤声,眼看三月教的词句都用完了,这人也没半分要松口的意思,急得耳尖泛红。“有有因果!斩不断的那种。你不让我留下的话,我的人形和妖力会散掉的!卫公子,求求你,你再考虑一下嘛。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拜托拜托。”化形才短短几日……不见得有人教坏她,看来于撒娇一事完全是无师自通。卫昭垂眸望着桌案上被压皱的纸张,昨夜推算的卦象忽在心头明灭——坎卦六三爻,来之坎坎,终无功也。重倒覆辙,再入深渊。尽管如此,他不想拒绝。他拾起狼毫在砚边轻敲,墨点溅在纸张上,忽然偏头看向少年,“阿湛,去把晾在外面的被褥收进来。”玄衣少年“啊”地短促叫了声,短刃哐当砸在地上。弯腰拾起,瞪了琼阿措一眼,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琼阿措眸中霎时亮了起来。她向前倾身扑到案前,发梢拂过他的手背,急切道:“我很厉害的,虽然不会那些……但我会研墨!还会给棋盘防蛀!你愿意让我留下啦!”卫昭不着痕迹地将书卷往右挪了寸许。琼阿措就也往右挪了寸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腕上青纹随着她的动作流转,忽明忽暗。“每月朔望不许外出。”他指尖轻轻敲过桌沿,神色淡淡道,“书房辰时洒扫,不许用妖力作弊。每日食不过三。”“还有,你的名字。”卫昭顿了顿,从书卷中抽出一张白纸,“你可以自己选喜欢的字,圈出来。”琼阿措好奇地接过纸张,上面写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符号。她一个字都不认识。琼阿措:“………………………”拿什么去拯救一个绝望的文盲。好不容易才让卫昭答应她留下来,绝不能在此时露怯。琼阿措面上神情高深莫测,从桌案上拾起狼毫,深思熟虑一番,圈了几个最顺眼的,忐忑将纸张递了回去。卫昭看了一眼纸上圈出的字,目光有些复杂,但什么也没说。“琼阿措。”他念得极轻,语气熟稔。琼阿措懵懵地看着他,没什么反应。“你的名字。”“啊?……啊,哦。”“明日记得来书房,我教你认字。”……他怎么知道她不识字的?几日相处下来,琼阿措发觉卫昭实在是个奇怪的人。每日雷打不动地起床,读书,写字,画画,鲜少外出,也不见有人来拜访他。很少生气也很少笑,大多数时候冷着一张脸,拒人于千里之外。教她识字的时候,也会刻意保持距离。识字之外的时间,她拿着扫帚在书房里扫啊扫,偶尔会在书籍间看见几片落叶。卫昭叮嘱她不要乱动东西,不要招惹旁人,其余大部分时候把她当作空气,不理不睬。琼阿措很郁闷。她想回鹤鸣山。三月同她讲过,卫昭舍命救了她,她得报答。什么时候将这份恩情还清了,她才能摆脱桎梏,妖力不再受制于人,重获自由。至于怎么报恩?最简单的方法是弄清楚卫昭有什么心愿,再想办法帮他实现。可惜眼下卫昭不肯搭理她,她得想想别的办法。这日午后。卫昭难得地出了门。院落里,阿湛和琼阿措双手抱臂,彼此对视着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肯先开口。对视良久,琼阿措觉得这人很有意思,眨了眨眼,主动搭话:“咳,那个,小郎君,你不晒吗?要不要进屋歇一歇?”阿湛呵呵两声,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什么语气,这是我家不是你家。以后说话注意点。”…………………啧,这倒霉孩子。琼阿措笑了笑,手藏在袖袍中微微一动,妖力流转,将阿湛托到了半空。阿湛脸骇得惨白,手忙脚乱地挣扎了一阵,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后,浮在半空中恶狠狠地冲她喊:“喂,放我下来,女妖怪!听见没有,放我下来!”琼阿措慢悠悠地向他走近了些,用手遮了遮日头,笑着说道:“哎呀,小郎君别生气嘛。我只是想问些问题,又怕你不肯说实话,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问完自然会放你下来的。”阿湛黑着脸又挣了挣,拧着眉怒气冲冲道:“问你个头,放我下去!”“那好,我开始问了啊。”琼阿措清了清嗓子,神色难得严肃,“第一个问题,你家公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实话噢,要讲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