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流虹知道灵魂被困住的折磨,对这个孩子格外心疼,这段日子陪伴在小女儿身边的时间比这么多年加在一起还要多。十三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很多事情都懂了,差点被自己的父亲杀死,尽管父亲是为了救母亲。她不愿和景雍说话。大女儿更是从不出现在有景雍在的场合,就算不小心遇到,也立刻扭头就跑。景雍更失落了,入了夜万籁俱寂,便一个人躲在屋子里黯然神伤。贺流虹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解决了外面的麻烦,自家人还闹起家庭矛盾了。她先从小师叔这个成年人下手。小师叔见她进屋,便将头低下头,羞愧道:“阿虹,我没脸见你。”贺流虹呆了呆,不解道:“这怎么就成了没脸见我呢,我也没生你气啊。”景雍说道:“我明知你心疼巍儿,却还是狠心对巍儿下手了。”贺流虹又好气又好笑地揉了揉眉心,“你也只是为了救我。要怪就怪那只猫,还有周荡那个死一千遍也不足惜的老东西。”景雍紧紧攥着袖子,好久都没开口,身子轻轻颤抖着。她伸手挑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那张脸像被风雨摧残的海棠花,艳丽的眉眼一片潮湿,哭得我见犹怜。“哎,哎,你哭什么。”她不住地叹气,想了想,俯身吻住那红得诱人的嘴唇。一吻作罢,景雍只顾着喘,再也顾不上哭了。贺流虹抬手搭在他后脖颈,略带一些力气地捏了捏,带着些暧昧,但又透着几分训诫的意味,不急不缓开口:“我知道你在为什么纠结难过,但我确实不会怪你这次做出的选择。”她再次抬起他的下巴,站在他面前垂眸看着他,“小师叔,我不能说你做得对,也不能说你做得不对,我想说的是,你根本无需想那么多,因为你唯一需要做好的事情,就是爱我,全心全意爱我。”夜里突如其来的疾风猛得撞开窗户,吹灭那盏唯一的光源,景雍眼前骤然黑暗,只有贺流虹的呼吸声响起在耳边。他抱住了她,有种得到救赎的感觉,纠结摇摆了数月的心中一片安定。是的,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爱她,他唯一渴求的,就是她的爱。……次日开始,家里的气氛变得丝滑很多,至少小师叔不会再愁眉苦脸地对着她。两个女儿对贺流虹的态度没什么变化,对景雍这个父亲虽然不再有明显的抵触,但也不会再一见面就扭头跑远。贺流虹虽然开导过小师叔别多想,但他还是一直在有意讨好两个女儿,试图回到以前。于是时间又推后了几个月。直到两个女儿受不了,催贺流虹快点带着他去旅行。贺流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他总怕你们还是怪他,得不到原谅,他是不会跟我走的。”贺咏和贺巍对视一眼,最后由贺咏开了口,青涩稚嫩的脸庞上有着故作老成的无奈:“我们都知道,虽然我们是从爹爹的肚子里生出来的,但是娘亲才是爹爹心中最亲近的人,娘亲和爹爹才是一对,我们迟早是要被娘亲爹爹丢出去自己生活的,就是长好了羽毛被踢出巢的小鸟那样。”她手脚并用地跟贺流虹比划着。贺流虹笑道:“我女儿真可爱。”摸了摸她的小脑瓜。贺巍不甘心地把脑袋凑到她手边,“娘亲,我呢,我不可爱吗。”贺流虹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当然也可爱,要说你和姐姐谁更可爱,我恐怕冥思苦想一辈子也想不出来。”两个孩子笑得险些在地上打起滚。气氛一时变得很轻松,景雍松了一口气,拿出制作的护身符递给她们,道:“我们出远门,你和巍儿要保护好自己。”一对上他,贺咏的笑容僵在脸上,不自在地扭了扭头,不肯接那护身符。景雍无助地看向贺流虹。贺流虹见她这漂亮小师叔平时不仅要在床上被她弄哭,如今还要被亲自生出来的孩子弄哭,不禁有些怜爱了。她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地问:“咏儿为什么不接,那是你爹爹亲手为你们两个做的护身符。”贺咏背着两只手,认真看向景雍,道:“阿爹,你不必再这样费心求我们原谅了,我和巍儿已经不怪你了。我和你一样爱母亲,所以我理解你那天的做法,换成是我,恐怕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向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撒欢的妹妹,“但是,但是只想一想到我也可能像巍儿一样被你舍弃,我就不想再当你的孩子了,不当你的孩子,就不会因为你难过,也就不会怪你。并且还会因为你很爱娘亲而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