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霓笑得眉眼弯弯。贺流虹正准备离开,河岸边又想起来自外界的嘈杂声响。其中有道声音十分耳熟,是彤云在和别人说话。他一向冷静内敛的语调此时带着几分脆弱,像是受了伤,虚弱但恼火地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请从我的家里离开。”紧接着是黑袍人沙哑不清的嗓音:“把贺流虹交出来,说,你肯定知道她去了哪里。”又有一道女声嗤笑道:“你身上都是那个女修的味道,还说不知道,把我堂堂妖尊当傻子呢?”黑袍人冷冷开口:“既然死也要护着她,那就满足你。”一阵打斗声和河岸边其他形形色色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贺流虹隐约听见利刃穿透皮肤的声音,肉身俱灭化为齑粉的声音,咬牙忍耐痛苦的声音……她迷失在这混乱的噪音中,不确定到底哪一道声音才是彤云那边传来的。她大感不妙,飞快跳进河水中找到通往彤云住处的那个连接点。眨眼睛她就重新出现在那间浴室。她这次很小心,控制身体从池水上方掠过,冲向门口,打开一道缝一把揪住彤云的衣领,捏碎一张遁走符,动作一气呵成,瞬间带着彤云离开黑袍人和妖尊的围攻。匆忙之下她也没选好落脚点,一看四周才知道又回到那个破庙。彤云气若游丝地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胸口竟是一道狐狸爪子挠出的深深的血痕,在莹白皮肤的衬托下显得尤其狰狞。贺流虹蹲在他面前查看他伤势,越看越心惊,黑袍人大乘期的修为加上七阶妖族的力量,几乎夺走他大半条命。她一边在芥子袋里翻找伤药,一边有些无语地说道:“你打不过不知道逃吗,硬撑着做什么,等死吗。”彤云艰难掀开眼皮,似乎对她隐含训斥的话语感到委屈,又猛咳一阵,胸口的伤更是皮开肉绽,鲜红的血将衣服前襟染透。贺流虹良心发现,把他的衣服解开,嘴里安抚道:“好了好了,我又不是在怪你,这不是怕你真死了吗。”她拿着一瓶药粉就往那道伤口上洒。彤云疼得呻吟起来,清凌凌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滚,啜泣道:“我、我、我不能逃,我怕我逃了,他们就会进去将你带走。”贺流虹半信半疑地扫他一眼,疑惑他竟然不知道她早就不在那间浴室里。但她也没再多说什么,用袖子胡乱擦了擦他满脸的泪痕,道:“别哭了,我知道你好,你是好人,我会小心些的。”彤云渐渐止了哭意,胸口的狰狞伤口也在涂了药之后逐渐愈合。贺流虹把他放到上次自己躺过的那张矮榻上,见他昏睡过去,转过身准备出门。一只手攥住她衣角,不肯松开。她回头垂眼看他,面露不解。他一副又要落泪的模样,低声问:“你又要走了吗?”贺流虹不紧不慢把他的五根手指头掰开,说道:“我不走,等你把伤养好。”他又闭上眼睛。贺流虹留他在屋里休息,去外面画起地图,将所有能通向秘境的地点连起来,形成一个四通八达的网络,从现在开始,遇上危险时,她会就近逃往最近的连接点,躲进秘境。但是想到那面铜镜仍然放在风月宗后山,而不是拿在她自己手里,她就觉得不够安心。在去风月宗抢铜镜和去黑市找法宝之间,贺流虹摇摆不定。黑市上次那副全场戒严的架势让她始终无法放心。风月宗又是个最人多眼杂最容易遇上熟人的地方。思来想去,不如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拼命修炼一番,给自己增加些自保的能力。在秘境中进出许多次,乾坤珠的力量又增强了,她也该跟上它的进度,以免哪天再也无法控制它,遭到反噬。屋子里传来声响,她走进去,将自己的安排告诉彤云。彤云听到她想找个掩人耳目的地方闭关修炼一段时间,并拜托他替自己护法,整个人显得很是欣喜,不顾身上的伤,坐起来说道:“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很适合闭关,师父当年被邪修追杀,坠入崖底,误入一处上古大修遗留下来的洞天福地,里面灵气充裕,师父养好伤后将入口封住,偶尔才会进去小住一段时日。”贺流虹当即接受这个建议,道:“那我们现在就过去,你也能在里面养伤。”她刚说完,彤云忽然捂住嘴,干呕了起来。“怎么了?”贺流虹茫然地看着他。彤云缓了过来,皱皱眉头,也有些迷茫,摇了摇头,笑道:“没事。”二人连夜去了彤云说的那个崖底。贺流虹不担心对方使坏,他服用了噬心丹,如果起了害她的心思,便会身死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