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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上次回鬼界，狠狠贿赂了孟婆，把你给我烧的钱，转给她大半。她才告诉我这个地方，每个月十五，这个澡堂会定时有水，南厦那些年长没投胎的女鬼，一多半会来这里洗浴，只要找到一个叫孟姑的婆婆，满足她的心愿，就能助我转运。孟冬侧目：“你！你确定这不是孟婆又来人间宰你了？”“管她呢！试试吧！”李乘歌说着，直接从门缝飘了进去。孟冬叹一口气，推了推门，竟然没上锁，本来担心有什么蹊跷，转念一想，都是鬼来的地方了，肯定也人间不到哪去，干脆破罐子破摔，跟着李乘歌走了进去。澡堂内灯光昏暗，可是气味十分清新，甚至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孟冬伸手摸了摸家具，竟然没有灰尘。“怪了，竟然这么干净？”李乘歌接话：“鬼片看多了吧？你是不是以为鬼出没的场所都得是布满蜘蛛网呢？”“我可没说！”澡堂里凉凉的，孟冬声音有点抖。继续往里走，走到池子边，本来空空荡荡的池子边，在热水“唰！”地一下涌出来的瞬间，站满了各个年龄段的女鬼。孟冬眼睛眨都不敢眨，“李乘歌，这什么情况？”李乘歌愣在原地：“孟婆也没说啊……”身旁一个正在脱衣服的女鬼搭话：“隔壁槐树下的老板许愿要生意兴隆，愿意每月十五半夜用干净热水供奉城隍爷。后来生意做大了，热水也不停，城隍爷让我们可以来用……”李乘歌刚打算打听孟姑在哪，女鬼已经进了池子。孟冬定睛看，大多数女鬼们只是吸着池子的热气，很少的几个会在水里泡着。等她扭头想问李乘歌这是为何，李乘歌已经把衣服脱到只剩小吊带，胸前的红色胎记衬得她皮肤越发苍白。李乘歌觉察到了孟冬的目光，坏坏一笑：“别看啦！你以前不是见过千百次了！快脱衣服，下水帮我找吧！”孟冬咬住颤抖的牙走进水里，水温正合适，血液循环通畅的舒适的感觉让她没那么怕了，李乘歌缠在她上半身，跟旁边的女鬼攀谈。“你怎么不进水？”一个脖子上有勒痕的女鬼问李乘歌。“我刚当鬼没多久，有点怕呢。”“既然这么怕，你来这儿干什么？”“我要投胎，遇到点问题，想找孟姑，你认识她吗？”“不认识，这里的女鬼来来去去，都素不相识的。你投胎咋了？”女鬼无聊的玩着泡沫，打听起来。“哦，就是现在人不咋爱生孩子，我遇不见父母。”李乘歌隐瞒了自己的特权。女鬼嗤笑：“现在这世道，跟以前一样。我活着那会儿，生儿子奖头猪，生闺女得听三年指桑骂槐。现在我听说，都在说什么什么‘招商银行’‘建设银行’？还是跟以前一样区别对待，换汤不换药！”旁边另一个飘着吸热气不下水的年轻女鬼插话：“谁愿意生孩子啊！年轻正拼事业呢，催你‘先成家’，等买了房子，贷的三十年款刚跟银行签完字，转头催‘趁年轻快生娃’，合着人活一世就为当条流水线？所以我根本不想再投胎了！切！”气愤的尾音之后，扭头就飘出池子，离开了澡堂。李乘歌和孟冬尴尬笑笑，在偌大的池子里继续寻找孟姑。“听孟婆说，要认准头发最乌黑发亮的那个。”李乘歌拼命回忆着可能得线索，可俩人看遍了池子，也没发现下落。一个女鬼看见孟冬，停住了往前的脚步，问：“你是不是在生殖科工作？”“你认识我？”“嗨！我生前是咱们医院的产科护士！我叫小满，你回去可以打听打听我。昨天我回去玩来着，看见你了。你怎么在这儿？”“帮我朋友找孟姑。”“孟姑应该过会儿才到呢。”李乘歌一听，十分兴奋：“你认识孟姑？”“认识！我俩经常在药店垃圾桶那块遇到。”“啥？”“我俩去整点过期钙片啥的撒自己骸骨上，相当于是补药了。整完飘的更快了！”“还有这奇招！”李乘歌瞬间忘记自己没打算一直做鬼，拉着小满就打听还有啥好招。小满也慷慨：“你可以去菜市场看看，听大妈们八卦，可好玩了，最关键啊，早餐摊油锅边的烟火气，最补了！哦对了，还有啊，做鬼也得支棱起来，香水呢……”孟冬在一旁被蒸汽蒸的走神，她看着来来去去的女鬼，她们体型不同，特征不同，有些看上去还十分年轻，有些身上有剖腹产的伤疤，有些明显一看经历过多次的生育，唯一相同的，是脸上都有浓浓的忧愁。那股忧愁，孟冬在林姐脸上看见过，在小满脸上也能看见，甚至在生殖科几乎每个准妈妈脸上都能看见。孟冬读书还没实习的时候十分费解愤慨，她认为女人们都是能创造孕育生命的，是女娲的后继，怎么如此忧伤？后来，在妇产科生殖科看了太多太多，她逐渐懂，那不是什么女人脆弱，那就生育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