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钰立刻躬身:“多年未见,大师风采依旧。”空无大师微微颔首:“看来你此行非为寒暄而来,进屋说吧。”尚钰点头随行,踏入院内。内宅布置极为简单,一张藤椅,一盏香炉,一副山水古卷,皆落尘厚重。“说吧,什么事让你这位永夜城的尚大人亲自登门?”空无大师坐下,示意尚钰入座。尚钰不再迟疑,开门见山:“我来为一女子求命。”“女子?”空无挑眉,“她与你何干?”“她是我命中注定之人。”尚钰声音沉稳,眼神中却透出几分苦涩,“她被沈府利用,用来行一场名为‘七日祭’的续魂术,试图以她回魂命之身,唤回沈昱霁的魂魄。”空无听罢,沉默片刻,良久才开口:“七日祭这术你从何得知?”“沈家三百年前的家族密卷。”尚钰将手中带来的几页卷宗放在案上,“沈渊镇妖封邪,开家族血咒,后代男子二十五岁皆亡。沈昱宸为救兄长,动了续魂禁术。”空无翻阅那几页古卷,眉头越皱越紧,片刻后低声道:“此术果然为禁术无疑。七日以血为引,以命为契,生魂入殓而回阳。”“那她会死吗?”尚钰问得极轻,却带着颤意。空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在屋内缓步踱着:“此术原理,本是借天地交汇之力,使死者魂归肉身。然而需借引魂之人阳命极盛、生辰契合如此者,世间百年难出一位。”“桑晚凝便是这百年难得之一。”尚钰低声,“他们说她生于极阴之夜,命格却阳水生木,与沈昱霁一缕相合。”“那便难办了。”空无摇头,“若此术失败,引魂者神魂俱灭,魂散魄消。便是成功,七日之后,引魂者也会血脉崩裂,生机尽失。”尚钰眼中骤然沉下:“七日祭,她还有最后一次了。”空无看向他:“那你想要我做什么?”“请大师,告诉我,是否有解。”尚钰几乎是逼视着他,眼神灼热。空无陷入沉思,许久才开口:“有一法,可反转命契。但需借引魂者的自愿,祭命换魂。”“何意?”“有人,愿为她受业报,代承反噬。”空无道,“此法名为‘归元印契’,需刻印血契于生魂之脉,咒引其劫转命格。”“我来。”尚钰毫不犹豫地开口,“只要能保她平安。”空无凝视他半晌,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一丝动容:“你可知此法一旦刻印,便需你一生承担她命运反噬之灾。她若重伤,你亦伤;她若夭亡,你亦无生。”“我知。”尚钰声音坚定,“我甘愿。”空无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待我准备符印器具,明日前来。你此生若不悔,天道亦不弃你。”尚钰深深一揖:“多谢大师。”风从门外卷入,拂动案上的山水古卷。窗外,雾色沉沉。尚钰仰望远山,心如磐石:“晚凝,你等我。”沈府宅院,午时阳光斜照在灰色青砖上,落了一地淡淡的光晕,沈昱宸站在回廊尽头,望着远处兰亭苑的方向,神情沉沉。他手中捻着一枚檀香珠子,珠子温润如玉,却捻得发烫。片刻,他还是放下了心中动摇,唤了贴身随侍过来:“去兰亭苑看看少夫人如何了。”“是。”下人躬身退下,不多时便急匆匆地回来禀报:“少夫人正在喝补汤,喝了一碗,人精神好了些,只是仍在榻上休养。”沈昱宸这才松了一口气,背负着手转身走入偏厅,却迟迟没有再前往兰亭苑。而兰亭苑内,昏暗的香炉中淡烟缭绕,窗前明黄色的帘幔随着寒风轻轻晃动,时有微光透进,映得床榻之上的女子神色憔悴。桑晚凝半靠在床榻上,青丝散落,白色内衫衬得她更加纤弱,明明是恢复了几分神志与气力,可她面上的沉静仿若落了霜,冷淡如雪。花素、花莹、明轩三人守在一旁,目光皆忧。“小姐。”花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颤抖,“还剩最后一次了,如果沈昱霁醒不过来,我们该怎么办?小姐会,会……”她话未说完,花素已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别说了。”空气瞬间沉寂。桑晚凝只是静静看着窗外的枯枝,她并没有责怪花莹,缓缓开口:“你说得没错,如果他活不过来,我就真的要死了。”“小姐。”明轩一下子跪在榻前,声音哽咽,“不要怕,我们在,拼了命也不会让他们伤你分毫。”“是的”花素也站出来,眼中布满泪光却坚定无比,“小姐,我愿与他们拼命,小姐是我们姐妹侍奉了那么久的主子,我们岂能眼睁睁看你被他们拿来害命?就算是沈家人,也不能如此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