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曾经的失落、愤怒、不甘,与仇恨很快一同燃烧殆尽,而今留存的,只有沉淀后的冷静。他,回来了。真正的宁鸢,那个曾傲立九天之巅、傲视万界的魔道至尊,如今终于重归这一方天地。他微微勾唇,眼底闪过一丝兴味,随即抬手,一道凌厉的魔气自指尖疾射而出,瞬息间斩断了庭院中的一片枯枝。落叶随风旋转,尚未飘落,便在余波的震荡下悄然化作齑粉。宁鸢垂眸,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掌心之中魔气凝聚,光华流转,温热而充盈。曾经失去的,如今悉数归还。甚至,比以往更强。宁鸢低笑了一声,很是愉悦。屋内静得仿若无声,唯有淡淡的檀香在空气中弥散,浅浅地浸入鼻息。时妄端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敲打着剑鞘。微光透过窗棂洒落在他的侧颜,映出眉宇间的冷峻。他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不远处,那道正在整理行囊的身影。宁鸢的动作从容,黑色衣袖拂过指尖。他低垂着眉眼,神色淡然,仿佛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他路过的一场短暂停留。两人无言,沉默在屋中铺展,隐隐将气压压得更低。良久,终是宁鸢先打破了这份死寂。“时妄。”他的嗓音带着晨间的微凉,轻轻落在空气里,如春水浮雪,波澜不惊,“我的伤已经好了。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吧。”不带丝毫犹豫,平静得像是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却偏偏透着一抹疏淡。时妄的指尖微微一顿。他沉默了片刻,终是缓缓开口,嗓音低哑,似夜雨敲窗,心绪难宁:“你我有道侣之契,在我身边,有助于你疗伤。”“你的意思是,以我现在的实力,还会受伤?”宁鸢挑眉。时妄:“也有助于修炼。”“你还想双修啊。”宁鸢冷笑。时妄:“”他的目光落在宁鸢指间收拾着的细软,薄唇微抿,嗓音低沉地续道:“你放心,我不会强求你。你如果真想走……”他顿了一下,微微阖了阖眸,最终低声道:“等事情彻底解决,请随意。我不想连累你。”“哦。”宁鸢的手指轻轻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不说走,也不说不走。街道上人声鼎沸,摊贩们吆喝叫卖,孩童追逐嬉闹,空气中弥漫着炭火烤制食物的香气。宁鸢本是径直往马市的方向走,奈何身侧的时妄并不像他那般目标明确。“宁鸢。”宁鸢脚步一顿,侧头看向他。时妄站在一个糖画摊前,手里捏着一枚铜钱,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摊主是个手艺精湛的老匠人,正用糖浆熟练地勾勒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飞雀,糖液缓缓凝固,薄如蝉翼,折射着琥珀色的光泽。“要不要一个?”时妄语气温和,伸手递给他,“你以前在清虞宗的时候,不是喜欢这些?”宁鸢眉眼微挑,看着那枚糖画,似笑非笑:“那时候的事你倒是记得清楚。”时妄轻笑:“记得清楚的不止这些。”宁鸢懒得理会他,倒是摊主已然利落地将糖画插在竹签上,递了过来。时妄随手接过,竟没自己拿着吃,而是直接递到了宁鸢手边。“尝尝?”宁鸢:“……”他低头看着这小孩儿吃的玩意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最终还是伸手接过,随意地咬了一口。糖画入口即化,甜味蔓延开来,让他微微发愣。还怪好吃的。在清虞宗的时候,青贝集市的师兄骗他说他们做的是仙家秘制的灵药,能让人“增长仙骨”。他当年信了,每回见着都要讨一个。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记性,连这种鸡毛蒜皮的事都记得?他看了时妄一眼,见对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竟像是在等他的评价。宁鸢顿了顿,嘴巴微微鼓起,冷淡地评价:“过甜。”时妄一顿,忍俊不禁:“嫌甜还吃?”宁鸢淡然:“花钱买的,不吃白不吃。”“……”时妄失笑,无奈地摇头。二人继续往前走,路过一个小摊时,时妄又停下了脚步。这回是个小玩意儿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雕、玉佩、绣囊。摊主见二人停下,立刻热情推销:“两位公子看看,可有中意的?这些都是老朽亲手雕刻的,寓意极好。”时妄目光落在一只纸鸢上,伸手拾起,随意把玩了一下:“这个如何?”宁鸢看着那只纸鸢,眉头微蹙:“你要买这个?”时妄不答,倒是摊主笑呵呵地补充:“公子好眼光!这纸鸢的骨架乃是灵木,寓意一飞冲天,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