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冥低笑:“他看我的点心时,停留得更久。”阿临瞪眼:“胡说!师尊明明对我的小人书最有兴趣!”三人各执一词,气氛又要剑拔弩张起来。可此时的宁鸢已经甩开他们,独自跑到城外的河边,租了一艘船,拿着鱼竿安安静静地钓鱼去了。让他们见鬼去吧!他现在只想远离这群疯子,好好享受片刻的清净。湖面平静无波,夕阳洒落水面,泛起一片粼粼的光。宁鸢坐在船头,手里握着鱼竿,漫不经心地抛下鱼钩,看着水面荡起一圈圈柔和的涟漪,心头那股焦躁的情绪终于缓缓散去了一些。自从离开幻境,他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平静。先是阿临。他的徒弟还是和记忆里一样,忠心耿耿,甚至比他记得的更加激动,更加偏激。他知道阿临对他忠诚,可有些时候,忠诚过了头,就成了让人头疼。阿临从小流浪,不信任任何人,凡是接近他的人,他都要拼命地驱赶,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对他有害。薄暮冥也让他头疼。那人虽说总是温温和和的,说话不疾不徐,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偏偏,他背刺过自己,而且看他的眼神很是不对劲。就像……他是某样被珍藏的孤品,早已被放进一个看不见的牢笼,而他自己却毫无察觉。还有薄暮冥看时妄的眼神,那种漫不经心却透着深意的打量,仿佛早已将局势掌控在手,像在看一个无足轻重的闯入者。可是。他握了握鱼竿,眉间微蹙。最让他心烦的,还是时妄。时妄一直都在他的仇人名单上,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他对时妄没什么好脸色,甚至可以说,每次见到这个人,他都会本能地感到厌烦、抗拒。可有时候,他却忍不住去想……时妄到底想干什么?如果说他接近自己是为了算计,那为什么……他宁愿拼着受伤,也要挡在自己面前?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对他没有任何信任,他还是不走?为什么在幻境塌陷的那一刻,是时妄第一个冲过来抱住了他?他不是该死的围剿者之一吗?他不是一直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吗?可当他从那场混乱中回过神来,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时妄狼狈的模样,那双眼睛里没有得逞的笑意,没有冷漠,只有一种他不愿承认的情绪。隐忍、执着,甚至带着一点点痛苦。他不喜欢这样的时妄。比起那个冷漠阴狠的仇人,这个时妄……反而让他不知所措。宁鸢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看着鱼漂微微晃了晃。他忽然有点烦躁。钓鱼是件很安静的事,可他的脑子却没办法真正安静下来。阿临、薄暮冥、时妄……他们到底在争什么?他不想管,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这段时间,自己的生活实在是乱得让人心烦。他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收紧手中的鱼线,眼底浮起一丝无奈。“人生啊。”宁鸢静静地坐在船头,指尖搭在鱼竿上,心思却远远游离了。不远处,一艘小舟顺着水流缓缓而来,舟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神色淡然,持桨缓缓划水,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年纪轻轻,就跑来钓鱼避世了?”老者轻笑,声音带着几分随意。宁鸢抬眸,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道:“远离烦心事罢了。”老者微微一笑,随手投下一枚鱼饵,目光落在水面:“你认为人生,为何如此纷扰?”宁鸢皱了皱眉,没怎么犹豫:“因为人心。”老者点头,似是认可,又似是叹息:“人心难测,人心难足。可你是否想过,这世间万物,本就是虚妄?”宁鸢微微一怔,眉头蹙起,眼神微妙地打量着他:“何解?”老者望着水面,眸色悠远,如同深不可测的湖泊:“人活一世,总是执念太深。执着于情,执着于仇,执着于曾经不愿放下的东西。可到头来,那些人,那些事,真的重要吗?”湖面倒映着两人的影子,随着水波轻轻晃动,仿佛连他们的存在都是模糊不清的。宁鸢沉默了。他活着,就是为了复仇。是时妄毁了他的一切,是那些曾经围剿他的修士让他无家可归,他痛恨他们,想尽办法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可现在……时妄已经不是曾经的时妄了。那个曾经冷漠地看着他受伤、将他逼入绝境的人,如今却狼狈地追着他不放。如果恨是枷锁是执念,那他是不是该放下了?那爱呢?爱是否也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