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咬住了薄暮冥的手指。甜丝丝的味道逐渐在唇齿间晕开,缓缓驱散了口中的苦涩。他眉眼微微舒展了一些,抬眸瞧着薄暮冥,声音含糊地抱怨道:“下次熬药时,让他放些糖进去罢,这般苦楚,我可不愿再喝。”薄暮冥眉眼温柔,微笑着替他拭去唇角沾染的药汁,声音轻缓:“好,都依你。下次便不让他替你熬药了,我来。”宁鸢闻言轻轻哼了一声,虽还带着些许不满,眉眼间却早已透出几分掩不住的恍惚。时妄他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呢?还有他的手,不擦药,会不会很痛?时妄静静地站在庭院中,望着宁鸢的窗边剪影,唇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微微垂眸,看向自己掌心那道浅浅的红痕,月色之下,那伤痕很是显眼,却格外值得。无妨,来日方长。至少今日,他终于又让宁鸢为自己心软了一回。三位强者宁鸢不知道自己在这片天地间停留了多久。这里四季不变,桃花总是盛放,溪水始终澄澈,竹林永远青翠。他每日醒来,看到的总是相同的景色,相同的人,相同的生活。他的世界里没有外人,只有薄暮冥,曾在他最狼狈之时救下他的亲信。他信任他,依赖他,因为是薄暮冥护着他逃出那场围剿,让他免于落入敌手,免于被那个该死的时妄的折磨。时妄……光是想到这个名字,宁鸢便觉得心头浮起一股抑制不住的恨意,像是毒刺一般,狠狠扎在心口,令人呼吸不畅。他痛恨那个人,不愿去回想一切。他不愿意再经历那样的绝望,不愿意再感受到那种被围困、被碾碎的无力感。他只想留在这里,留在这个没有时妄的世界,永远不去面对过去。日子过得平静而恍惚。宁鸢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晨间,他会在院中醒来,听着溪水潺潺,薄暮冥会为他煮好热腾腾的茶,端上点心。午后,他偶尔会去山中采药,也会在竹林深处练剑——虽然这里似乎没有任何外敌,但他还是习惯保持警觉。傍晚,他靠在软榻上,听着属下汇报事务。夜晚,他在灯火微明中入眠,安心又惬意。有时候,他甚至会生出一种荒唐的想法——如果能够永远这样过下去,好像也不错。他对薄暮冥无比依赖。那是他的亲信,是他唯一的依靠。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是薄暮冥拼死相护,把他从围剿中救出,把他送到这里,让他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他记得自己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眼前是一片焦黑,耳边是凌乱的杀喊声。他记得自己已经绝望到几乎放弃生存的念头,直到那些熟悉的身影冲破包围,带着他逃离,护着他杀出一条生路。是薄暮冥让他活下来了。所以,他愿意相信他,依赖他。“阿鸢,该吃饭了。”薄暮冥的声音温和地响起,打断了宁鸢的思绪。他回过神,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院中发呆。薄暮冥端着一碗汤羹,轻轻放到他面前:“今日有新鲜的鱼,尝尝?”宁鸢抬眸看了看他,眼底是习惯性的信任。他点点头,伸手接过汤羹,轻轻地抿了一口,温热的味道滑入口中,带着淡淡的甘甜。他看着薄暮冥,微微勾唇,唇角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辛苦你了。”薄暮冥微微一怔,随即轻轻一笑,神色温和:“阿鸢愿意吃,我便不辛苦。”宁鸢继续低头喝汤,心头却忽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这片幻境太过温柔,太过平静,让他懒得去追寻过去的答案。也许……就这样也挺好。夕阳斜洒,小院笼在一片温暖的橘色光晕里。宁鸢倚在长椅上,姿态懒散,手里捧着一本旧书,随意地翻阅着。书页边角微微卷起,显然是被翻阅了无数次。他指尖轻轻划过字里行间,眼底带着几分迷惘。薄暮冥静静地坐在他身侧,眸色温柔而沉静。他一手撑着头,另一手剥开一颗糖果,糖纸轻轻地发出窸窣声,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阿鸢,”他的声音低柔,“张嘴。”宁鸢眼皮都不抬,随意地“嗯”了一声,懒洋洋地微微张口,任由对方将糖果塞入唇间。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微凉的薄荷香带着淡淡的果味,沁人心脾。他舔了舔嘴角,瞥了魔君一眼:“你怎么总是这么殷勤?”薄暮冥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邃,语气温柔:“因为我欠你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