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的瞳孔剧烈地颤抖,嘴巴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魔头宁鸢死了,如众人所愿地死了,他为什么没有一丝痛快?场中仙门弟子的怒火尚未平息,而时妄一脸恍惚,几乎站不住。祝奚一把扶住了他,深深看向身旁的好友——即使是在仙魔战场上,他也从未看到时妄有过这般濒临崩溃的神情。“宁鸢真死了?”弟子低声,打破了岑寂,难以抑制的狂喜。崖边的云雾翻涌,血迹染红了岩石,然而宁鸢的气息却彻底消失了。时妄一身血衣,直接跪坐在悬崖旁,半晌未语。京清阳握紧剑柄,目光犀利地扫视四周,气息不平:“诸位满意了吗?如今人已死,清虞宗没有庇护魔族,希望你们不要再口口声声指责!”冷海冷哼一声,目光怀疑地看着时妄:“道子如此果决,倒是令人意外。不过,魔尊已死,魔域的禁制该如何解决?”时妄面无血色:“今日之事,我清虞宗不会再做任何解释,各位要走要留,请自便。”他的态度坚决,且状态和寻常大不相同,让人越发不敢逼近,使得许多仙门弟子心生忌惮。僵持未果,部分人纷纷收起法器,踏剑离去。待人群逐渐散去,虞夜一袭黑袍走过来,轻抚时妄的头顶:“妄儿……魔头既死,倒也算好事一桩。”嫡传高徒时妄颤抖着,片刻,转身看向京清阳:“守好这里,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京清阳犹疑着:“道子你——”话音未落,时妄脚下一踏,凌空跃下崖边,衣袂翻飞,身影如流光掠过深渊,追随着那抹消失的身影而去。清虞宗弟子一片哗然:“道子也跳了?!”那可是万丈深渊,云雾翻涌,掉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性!祝奚目光凝重地望着崖底雾气:“他要亲自处理……没人可以插手。”而悬崖之下——黑暗的深渊中,宁鸢缓缓睁开双眼。在坠崖的一瞬间,他默默催动体内的残存魔气,用魔道秘术暂时停止了自己的心跳,同时将鲜血化作浓郁的魔气,掩盖自身气息。这是他在恢复记忆后,模糊想起的一种古老的自保的秘术,是大司命教他的,能够伪装成已死之人。小时候,他经常这样骗大司命玩儿,每次都能以假乱真,没想到会在这么狼狈的时候用上。宁鸢勉强支撑起身体,靠在石壁上,神色冷然。时妄……他垂下眼帘,心底泛起一丝自嘲。地面裂缝纵横,黑色的魔气自裂缝间缓缓升腾,盘旋着向宁鸢汇聚。他的周身,被这股力量包裹着,魔气宛如潮水般温顺地融入他的经脉。宁鸢缓缓吐息,感受到力量的恢复,而更令他诧异的是——这股魔气对他异常亲和,回应着他的存在。这里……似乎与他有着某种未曾知晓的联系。宁鸢的心跳微微加快,专注地继续运转魔道功法,利用这片浓郁的魔气,尽快恢复自身伤势。三个月后。时妄独自立于乱石之间,白衣深陷泥淖,目光如刃扫视四周。他几乎将这片废墟翻遍,却依旧找不到那个身影。——宁鸢明明就在这里。咫尺之隔处,宁鸢微微喘息,眼底浮现疲惫,却仍然维持着魔气屏障的运转。这三个月来,他借助魔道秘术,将自己的气息彻底隐藏,甚至与崖底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布下魔气屏障,让靠近的任何人都会感应到一股排斥感,误以为这里不过是一片死地罢了。“想找到我?那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上仙!求您赐我一张清虞宗的符篆!”宁鸢正打算去茶摊歇歇脚,却被人拦住。拦住他的是个看起来颇有家底的商贾,年约四十,面色憔悴,看着他的神情却带着掩不住的狂喜,双手颤巍巍地奉上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宁鸢的眼神微微一凝,视线落在那袋子上,神识一探,发现里面竟然装满了银锭!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看到这一幕的百姓们都投来惊叹的目光,有人窃窃私语:“清虞宗的弟子,果然气质不凡!”“那符篆必然是世间难得的仙家至宝,否则怎会让人倾家荡产也要求得一张?”宁鸢嘴角一抽,心里默默回想起事情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情况非常简单。自三年前那件事后,他换了张脸,带着一身破碎的筋脉和极低的修为,跑到了距离清虞宗数千里之外的偏远小镇,溧水镇。他知道,若想在这个江湖上立足,仅靠修为并不够,必须得有一个响亮的身份为自己背书。